更多的纸钱飘过来,远山黑影沉沉,偶尔闪过几丝绿火。九幽这鬼地方,埋骨荒野的人着实不少,很可能是磷火。
李安被晴思思半扶半抱着,头枕在美人腰间,软软的温温的,他原本是假装旧病复发,这时却真有几分晕眩,舍不得起来。
晴思思佛法颇有根基,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此刻感觉到李安内息流畅,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又见天机宫弟子挤眉弄眼,神情各异,她微微一怔,立即猜到李安是故意的,又羞又恼,一把抽过锦盒,将李安的头搁在上面,嗔道:“你这呆子!”
李安拾起地上的七星冰玉莲,连同锦盒一起收好。站起来拍了拍衣衫,十分厚脸皮的说道:“刚才真的发晕呢。”
一阵细微的铃声,若断若续的传来。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虫豸也一声不鸣,这铃声就像无数细细的针,不断从耳朵孔扎进来,搅得人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众人循声而去,登上小山坡,沿着山脊向东行出半里,有一片乱葬岗。
惨淡的月光下,远远可以望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双目红肿,脸颊上泪痕宛然,跪在一具无头尸体之前,一边烧纸,一边呜呜咽咽的唱着招魂曲:“魂魄归来兮,东山不可上哟,上有黑云万里;魂魄归来兮,黄泉不可下哟,下有九关八极;魂魄归来……”
晴思思对这个孤弱的少女心生怜悯,低声诵经,设法超度四周的孤魂野鬼,想让少女施法更容易一些。
李安记得,这是喊他哥哥的那个小姑娘,无头尸体,应该就是在九幽入口碰见的老乞丐。
敛心眼尖,发现老乞丐的心窝、左右手掌心、脚心等处,都涂着朱砂,分别用一道符压住。老乞丐头颅虽断,体内的血液却并不从断颈处流失,传说这样可以留住死者的七魄。这几张符画工拙劣,虽说没什么用,却也聊胜于无。
少女面前,悬浮着一串玄青色的铃铛,幽幽青光和月光一同映在少女的脸上,分外惨白。铃铛伴随着招魂的歌谣叮铃作响。阴风阵阵,无数烧着或者还没烧着的纸钱被风高高卷起,打着旋儿飘下小山坡。
这是魔教幽冥宫特有的沟通亡魂之术,小姑娘显然是魔教中人,但天机宫的几个弟子谁也没有动,也许是觉得对付一个黄毛丫头胜之不武,也许是和这祖孙俩有过一面之缘,不忍加害。
附近名门正派的高手聚集,少女选择在这里招魂,有些不合常理,但是敛心知道,这少女修为低微,只能在老乞丐身死的七个时辰之内,在他经常停留的地方招魂,否则只怕不能奏效。
渐渐的铃声响成一片,狂风四起。天上的月亮暗得吓人,只剩了一线凄冷的白光。
咯咯几声,像是阴笑,又像是骨骼作响,少女忽然一扬手,无头尸体如提线木偶一般,直直的立了起来。这诡异的场景,让众人头皮发麻。
少女看见了天机宫的人,目光落在李安身上,微微一愣,她拿起一只斗笠,踮起脚,想将老乞丐的断颈遮住,可惜小姑娘个子不够,始终差了一线,够不到。
李安忍不住走过去,帮忙将斗笠戴好。
少女单薄的肩背颤了颤,将下嘴唇都咬出血来,忽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和两只瓷瓶子,一言不发的掷在地上,转身就走。那无头乞丐动作僵硬的跟在后面。
瓷瓶子摔得粉碎,药沫四散,李安微微一怔,追了上去。少女用力推开李安,她力量弱小,李安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她自己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李安扶住少女,只见她满脸泪珠,呜咽道:“你厉害,你得意,干嘛要派人送信给教主,说什么笑纳幽冥宫两百人头?是你害死了爷爷!”李安想问她送信的人什么模样,老乞丐都有哪些仇家?忽然瞥见太一道的人寻过来,急忙压低声音道:“快走!”
少女一摇铃铛,无头老乞丐陡然加速,那斗笠一歪,露出带血的断颈。
太一道众人恰好看见这一幕,无尘子满口漏风,阴阳怪气的说道:“魔教妖人施展邪术,天机宫的人都眼瞎了吗?”他说着拂尘一扬,千丝万缕陡然卷向少女。
原来方才的恶战中,无尘老道不慎被人打掉了门牙。
敛心不动声色的站着,一片如同枯叶般大小的符纸从他的袖口飞出来,倏忽贴上少女的后背。眼看拂尘千丝缠住了少女,拖回来的却是一块墓碑。无尘子大怒,用力一收,那墓碑顿时碎成齑粉,随风飘散。
铃声隐隐,少女和无头老乞丐飞速走远。无尘子想追上去,李安仿佛不知道自己挡住路了一样,慢吞吞的凌空画符,一符打出,不但没将少女打倒,还掀起一阵怪风,把那小身板给吹不见了。
无尘子冷哼一声,说道:“天机宫的代掌门勾结魔教妖人,大家可是亲眼所见!”
李安心想:这老杂毛,什么时候都要以正道自居,动不动就想斩妖除魔,肯定爱惜名誉。这种事,越抹越黑,解释反而显得心虚,不如乱说几句,把水搅浑。
他干笑两声,说道:“在下只是失手用错了符箓,道长可别误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