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还在梦中。
“相公,还没给咱们孩儿起名字呢。”这并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十分惊艳的女子,此刻云鬓微散,素面朝天,还有几分虚弱。但是通身的气派极为悦目,容颜清丽婉约,十分耐看,越看越移不开眼。
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毛手毛脚的样子,抱一个婴儿究竟该从哪个位置着手呢?索性老婆孩子一起抱起来。
“叫什么好呢?我今生得婉容相伴,倒也没什么不足的,着实没什么心愿需要儿子来完成,不如就叫李安吧,平平安安一世,不要像我们这么多波折。”
喜悦的气氛没能持续太长时间,片刻后,一个宽袍广袖的白胡子老头出现在门口,作揖道:“得闻武成王喜添麟儿,可喜可贺,不知有什么需要老朽效劳的地方?”
“我这孩儿十分安静,出生时也不曾哭泣。我瞧着似乎有些气息滞涩。”
“哦?让白某看看。”老头儿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伸手探他左手脉门,片刻后又换右手,眉头越拧越紧,迟疑道:“这孩子先天不足,经脉有暗疾,恐怕……”后面的话声音太低,他听不见。想问清楚,一张口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婴儿呓语。
还没学会吃饭,就先学会吃药的主子,唤一声病秧子似乎也不过分,只是王府上下没人敢喊出口,只能在心里默念。
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非但不见好,反而越发的严重了,成了实打实的药罐子,服药不见什么效果,断药则伴随着昏厥咯血。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安六岁这年,不良神医徐藏海不请自来为止。
徐藏海出生于岐黄世家,东海之滨的琅琊郡徐氏,家中世代坐镇药王谷。年轻时曾是名噪一时的神医,后来岭南瘟疫流行,徐藏海配制的药一次吃死了上百号人,一度被药王谷除名。此后徐藏海脾气越来越坏,得了个琅琊医魔的名号。
李襄阳邀请甚至硬抓过许多名医来替李安看病,但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徐藏海,这厮名声太坏,出了名的不靠谱。
远的不提,只说近几年徐藏海重归药王谷,推出一款自制丹药登仙丸,吃一粒身上汗毛落尽,肌肤柔嫩如婴儿,身形绰约如处子,疑似得道成仙。多吃几粒,嘿嘿,多半两腿一蹬就此嗝屁,当然,咱是文明人,应该说羽化登仙。
好笑的是,即便这样的丹药,也是千金难求,因为徐老头高兴的时候就炼一炉,不高兴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也是连眼皮子都不抬的。
登仙丹一度成为爱美人士争相追捧的特效药,美颜首选。据说只要按照徐藏海指导的用量和用法服用,虽有微毒,却不会危及生命。
李安和名医们混在一起的时间,只怕比和他爹李襄阳相处的时间都多。小小年纪,熟识药性,能将《灵枢子午流注医经》倒背如流。徐老头越看越满意,居然动了收徒的念头。他原先也收过一个徒弟,只是由于耐心欠佳,不怎么乐意反复的讲解药理病理等基础知识,所以徒儿的医术水准有些上不了台面。
几个月下来,李襄阳对这位声名狼藉的神医印象大有改观,只是对于琅琊医魔徐藏海为何不请自来,始终心存疑虑。一问之下,更是瞠目结舌。
只见徐老头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道:“天机鬼卜吃了老朽三颗开元紫金丹,说好让他师父天机宫主替老朽占两卦来抵丹药钱。老朽苦思三日,他爷爷的,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实在拿不定主意。”徐老头说着,指尖忽然金光微闪,一根金针无声无息的将石桌扎了个对穿,续道:“去年药王谷四代弟子比试,我那不肖徒儿居然得了倒数第一,气死我也!于是我让天机宫主占一卦,看看上哪儿能收个好徒弟,让老朽在药王谷扬眉吐气。风青彦掐指一算,说久病成良医,若要个能替我争光的徒弟,天下非病秧子李安莫属。”
李安正在喝茶,闻言喷了一地。父子相顾无言。李安试图将金针起出,谁知伸手一捏,金针顿时弯折变形,再一拔,针头被扯成一条极细的金丝,金针插入桌面的部分,都断在里面了。
李襄阳竖起大拇指,徐老头医德有待商榷,这一手金针绝技,真真是天下无双。金针非常软,若非高明的针灸手法,刺豆腐勉强能成,刺石头桌子就太异想天开了。
徐老头得意非常,手抚颌下三缕长须,笑眯眯的道:“武成王果然识货。臭小子,还不快来拜师!”
“师父。”李安迷迷糊糊中唤了一声,一个翻身,卷着被子跌下木榻。
“小王爷醒了!”丫鬟奔进屋七手八脚的来扶李安。李安示意丫鬟小厮们退下,略整衣衫,推开房门。父亲李襄阳正负手立在门外。
李安扑过去拉住李襄阳的衣袖告状:“爹,那天就在这院子里,一个妖道突然凭空现身,在我眉心点了一指,他穿青衫,看上去……”
“咳咳,叫叔叔。”李襄阳咳嗽打断了儿子。
“我的好安儿,你说的妖道不会是指我吧?”一个十分好听的年轻男子声音戏谑味十足的道。
随着这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清俊的男子,他凭栏斜倚,闲逸懒散的从阁楼阳台上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