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喜欢极了这样的天。
就好像这世上仅剩了灰白的空、纯黑的刀与艳绝的血,比任何时刻都远更透彻。若是一向如此,那么世人所赞美过的风景在他眼中也还不至于一无是处。
他尤其喜欢今日。
季牧将源源不绝的真力灌注入九弦刀之中,身法肆意无忌,刀势大开大合,任由刀气厉风席卷冰雪,迷乱人眼。
噬骨钉的旧伤尽除,令他每出一刀都能挥洒极致,酣畅淋漓。
或许是因为已经太久了。
这分明只是一次伤愈——在他生命中已经历过无数遍的事——却唯独这次令季牧生出了前所未得的畅快;仿佛囚徒脱困,从今往后也在无人能挡于前路,一切枷锁皆可一刀破除。
这才是对的。季牧想到;这才是他该得的。
轰!
两匹重力于虚空交撞,灵气乱潮狂涌。
季牧又一刀劈撞上艳零长鞭,稍退卸力,右足着力扭转,身形转瞬再度消失原处。
疾掠间季牧有意无意地与楚鹤意擦肩而过,余光滑过他波澜不惊的脸,留下一声冷笑,“碍事啊你。”
楚鹤意恍若未闻,兀自一面调整内息,持剑严阵以待伺时反击。
季牧嗤之以鼻。
楚鹤意凭之前表现出的剑道倒还值得一提,可惜既然他现在已经分辨不出艳零真身与画境,那再高强的剑术也不过是落到空出,白费力气。
更何况,季牧看得出楚鹤意直到现在也仍然分出了一部分心神,一直试图领悟神通。
季牧冷笑更甚。
他今日挑在楚鹤意危急之时出手解围,却从没准备做分文不取的大善事——十分不巧,楚鹤意想要的这个神通,他也觉着很不错。
季牧的身法看似百无禁忌,实则却从一开始就依照陆启明告诉他的那样做下了伏,随后更是一步步加深了自己对神通符文的破解,每浸透一部分,季牧就会立刻用陆启明教给他的方法将原始符文替换——所以,自他来到此地的那一刻起,楚鹤意就已经注定得不到这个神通;楚鹤意要怪,就只能去怪自己懂得不如陆启明多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季牧笑眯眯地盯着艳零——只需要再将眼前这个小麻烦解决,诸事大吉。
艳零只觉悚然。
她勉力应对着季牧快若鬼魅的刀势,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艳零已经渐渐感受到连续使用神通的代价,而她却不得不继续撑下去——至少用上神通,她不必同时面对季牧与楚鹤意两个人。
——但最令她不解之处也正在于此!
季牧怎么比传闻中强了这么多?他又是凭何破解幻境的?艳零的神通与青衣的画境竟皆对他全无影响!
“很惊讶?”季牧看懂了艳零的眼神,只回以恶劣地一笑,“我也一样吃惊——你可是比你的名声弱太多了。”
说话间,两人已疾速交手了不下十招,每一次力道皆重若雷霆,直震得艳零半身骨骼隐隐作痛。
这样下去……艳零余光注意着秋泽那边的动静,心中暗恨——那个名叫乔吉又好巧不巧是一个体修,一直用近身战缠着秋泽,让他的神通“起源”全无用武之处!
在此之前,很久了,人们几乎都已经忘记了季牧主仆的存在。身负噬骨钉之刑,在半路上就连损两人,进入古战场之后更是销声匿迹、四处藏躲——试想这样的对手,又能有多大威胁?
然而,事实却是相反。
她与圣使、秋泽三人合力针对楚鹤意的困锁局面,却在季牧出现后瞬间被完全逆转。艳零甚至怀疑季牧已经提前得了某种他们所未知的神通!
空气中渐渐飘散开风也拂不散的血气,丝丝的甜,带着妖灵一族长期经受灵气濯洗所诞生的特有的清新香气,与人血的浊感不同。
接连应对楚鹤意的剑与季牧的刀,艳零早已受了不轻的伤,容色因失血更显雪白,身法浮虚,唯眼中狠意绝无改变——无人会怀疑,只要让她抓住机会,迎头的仍然是致命一击。
不知怎地,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一瞬间季牧竟忽然联想起了花月;他已经很久没再回想她了。
刹那,艳零眼神一凝!
她抬臂扬鞭,与之前相仿的攻势却只做掩饰;凌空掠近时艳零已扣指成爪,就要狠狠扼断季牧咽喉——
“小把戏。”
季牧回神,身子略一侧,左手已轻飘飘搭上了女子的手腕;艳零清晰地看到了他腕骨上狰狞的疤痕。
感觉到她的目光,季牧微微冷笑,手上用力狠狠拧折下去!
艳零脸色微变,却不试图挣脱,反而更进一步、整个身子顺着季牧的力道悬空一转,裙摆随之漾起,宛如风中一朵摇曳着绽放的白昙。
季牧无意继续被她带着走,主动松了手退开一步,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女子身上扫视,轻笑道:“你倒是与名声一样美……我现在忽然觉着有点喜欢了。”
艳零挺稳站定,手指拂过一缕鬓发,勾唇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