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离开了。
房间重归静寂,屋内陈设未动丝毫,仿佛这里从未出现过第三人;唯有女子压抑的抽泣声不断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
“桃容,你,”听得出秦悦风试图让自己的气息保持平稳,但声音仍显艰难,“……没受伤吧?”
丁桃容恍惚地摇着头,却完全忘了秦悦风的视角无法看到自己。她双手依旧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小声地哭泣:“秦大哥,一定有什么误会对不对?怎么会这样,季公子肯定弄错了对不对?大哥,你再去问问他啊……”
所有这一切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秦悦风沉默了。但是听着少女声音犹带惊魂未定的颤抖,他又怎么能去苛求她呢?
“不要怕。”秦悦风道,“桃容,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只是这句安慰却令丁桃容明白她再也无法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她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秦悦风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有他自己明白,这种沉默需要何等巨大的毅力。
时间缓慢地流逝。直到丁桃容哭得累了,也很久不再有诡门四人的声音,秦悦风低声道:“快去看门还能不能开。若还能……”他喘息了片刻,续道:“你要快走。”
“好好……我这就去看看。”丁桃容这才如梦惊醒地站起,又扶着桌案才总算稳当。她到现在膝盖还是软的。
可惜如果当真让猎物这般容易逃脱,那就不是季牧了。
门是闭死的。
非但是门;丁桃容惊慌失措的试过了每一扇窗户,可纵然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也没有一丝摇动。甚至连脆弱的窗纸都如金铁浇筑,丁桃容都已用上了匕首,却连一道最清浅的刻痕都划不出。
忽然有一道女子的轮廓晃过、渐近,最终竟来到了这间门口!隔着一道单薄的木门,丁桃容辨认出是自己的侍女,扑过去狂喜地拍打着门框:“秋月!秋月!我被困住了!快去叫人把门打开啊!”
秋月轻手轻脚地在门前站定,伸手去推门,却没有推开。
丁桃容手指紧紧扣着门隔,急声喊道:“这没用的!快去找府里的武师们!快去!”
“奇怪,小姐怎么把门上了锁?”秋月低声自语道,听起来有些懊恼:“这可怎么办,傍晚的茶我忘了收拾了,等明天……”
丁桃容神情一僵,不敢置信道:“秋月你现在还有闲心说这个,你没听到我说——”
“灯也全熄了,看来小姐已经睡了。”秋月悄声叹了口气,转身,“算了,明天认罚吧。”
“不要……不要!”丁桃容脸色惨白,尖声叫道:“秋月你不要走!你怎么了?没有听到我说话吗?不要走!不要走啊!”
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月离开,远去。
“这怎么可能……”丁桃容失魂落魄地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发生的眼前的事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这还是修行者能办到的事吗?
尽管早已有所预料,但看到事实果真如此,秦悦风的心还是彻底沉了下去。这代表着季牧非要达成目的不可。
秦悦风强撑着支起些身子,一点点挪到阴影遮蔽的角落。他靠坐在墙边,头低低垂着,逼自己思考。
现在该怎么办?自救?可他又能凭什么?向外面递消息?既不能也毫无必要。等启明他们来救?可是他能挨到那时候吗?而就算他死了,季牧他们就会放过桃容吗、所有因他而生的错误就能补救吗?
他还能怎么办?秦悦风牙关紧咬。他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时,他再次听到少女怯怯的声音,问他:“秦大哥,咱们该怎么办啊……”
秦悦风心中苦涩。他无法回答。
丁桃容终于缓缓回复了些心神。她哽咽着问:“秦大哥,你……你现在还好吗?你你要不然休息一会儿?睡一觉……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不。”秦悦风的声音虚弱却坚决。他缓缓道:“桃容,我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
他的语气让丁桃容有些害怕。她连连点头应道:“好,秦大哥,我该怎么做?”
秦悦风无声叹了口气。
他道:“与我说些咱们以前的事吧。”
……
瓢泼大雨之下,陆启明独自一人站在树枝的阴翳里,默然注视着城主府。
如何救回秦悦风。这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
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所以务必小心,绝不能让诡门四人起疑——而要做到这一点,则需要让他们相信一切都出自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所谓他们自己的选择,则是明面上对他们有利的选择。
陆启明必须走一局棋,让季牧他们在自认为有利的局面下,主动放弃对秦悦风的控制、甚至将秦悦风送至他的身边。
难吗?当然难。但是在那幅只有他们能看到的阵图出现之后,陆启明心中已有几分把握。接下来,就要先看季牧他们的行动了。
漆黑的夜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