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昆阳继续东行,是舒缓绵延的丘陵,宁静而望不到尽头。
马车平稳行驶着;陆启明低头注视着散落在车厢中彩色碎片,偶尔抬手丢掉几片,或是拨弄下方向角度,心中默算。
论起这些碎片的来历,则仍需回到殷氏族地后山的那幅壁画——了了斋的遗留。
两日前,在那件事结束以后,陆启明再三对照过从盛玉成手中得来的资料,便又去了一趟壁画那里。他用解毒之法化去尸傀之后,果然得到了了了斋留下的信物——
掌心大小、一柄白玉如意的模样;与寻常令牌形状很不相同。这也代表着当初发出信物的是了了斋某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
不过,说它是信物,不如说只是个“信物的雏形”。而那原先被认定为障眼法的巨幅壁画,实则也另有其用——壁画之中暗藏着完整玉如意的许多微小部件,也有相关炼器之法的指引。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启明原来以为前人对了了斋的描述多有夸张,没想到等他自己真正遇上了,才知道得到信物的过程只有更麻烦。
——居然最后还得他自己炼制!
若非小笛子在旁边撒娇,加之路上也实在没要紧事,估计他就随便找个理由不干了。
陆启明不由回想起从前,那时候他得到黄金书秘境的钥匙之后,还是挺积极就把它解了;结果换到这一回,就懒散得太多。不过无论修为还是精神力强度,现在的他都比那时高得多,所以纵然陆启明态度再怎么悠哉,耗费的时间也没多久。
“可以了。”
在小笛子期待的目光中,陆启明又随手丢开几片堆在角落,把仅剩的十余枚收拢起来拿上。“停车。”
“是,少爷。”帘外传来车夫略显拘谨的应声。
自昆阳开始,他们一路上用的便是陆氏自家的马车。毕竟这一趟昆阳之行大小事端层出不穷,陆启明与陆枫山又都牵扯其中,实在令陆氏驻地的陆宇惶恐不已,一直不知道该怎样体现他的好处;所以到了临走时他热情得不能行——以小笛子的话那就是——“那位伯伯一副‘不坐他安排的马车就要立刻哭出来’的样子”。
平心而论,用自己家族的人也确实方便些;只不过也无聊些罢了。
陆启明带着小笛子出来,吩咐车夫:“你先在这里等我们……”
“咱们也停车!”不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停声;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人是强压着笑意说的。
陆启明停下脚步,又一次望着后面的马车与他们那辆并排停下;两个车夫略感不自在地与对方草率打了个招呼,表情有点儿难以形容。
没错,后面来的这辆也同样带着陆氏的标志。
马车中很利索地跳出了一个摇晃着折扇的俊秀年轻人——不是盛玉成又是谁?
之前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盛玉成可没有。而既然他能大摇大摆地坐着陆氏的马车一路上跟着,那一定是陆枫山是默许了的。于此陆启明倒也无所谓,就是盛玉成这个人的性子确实偶尔略烦。
不过这一次……
见陆启明难得给他一个如此真诚的笑容,盛玉成登时警惕起来:“你又准备干什么!”他现在倒是忘了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追着出来的。
“盛先生好奇,跟过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陆启明抛了抛手里的白玉如意,微笑道:“这里面藏了一种手法很有意思的小装置,待会儿可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你有些心理准备。”
盛玉成的目光转动,在小笛子身上停了片刻,朝陆启明笑出了两个酒窝,连声道:“没事没事,谢谢关心。”
陆启明摇头而笑,“那就走吧。”
夏末的暑气仍未消减;三人就在附近随意选了处荫凉去处,往南隐约能够望见奔腾的河流——不仅仅是为了风景看着舒心,而是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类地方一般会有更加活跃的五行元力。
陆启明心念一动,又一次将五行鼎取出。
五行鼎为药鼎,一般不适合炼器;好在白玉如意体量够小,倒也能凑合着用。
无需什么开场,陆启明一挥手就把所有东西一股脑都丢了进去。
盛玉成目瞪口呆。之前听过陆启明对他那一套宿月刀阵的评价,盛玉成还对陆启明的炼器水准抱有十二分的期待,没想到到了陆启明真正出手炼制的时候——传说中精妙的手诀呢?行云流水般的步骤呢?材料都看清了吗?就算非得一起炼……也没必要连“盘膝静坐”都省掉吧?
盛玉成脱口叫道:“你到底真会假会啊!”
连小笛子都有些瞪眼。在她印象中,师父炼丹时候总是气定神闲温文尔雅的样子……想到这里,女孩不由向盛玉成投去无比幽怨的眼神——一定是盛玉成的错!她这样想着。
陆启明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他道:“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草率——比如炼器手诀我还是用了的。”
盛玉成与小笛子异口同声道:“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