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秋水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的奇异天象。
盛大的赤金光辉笼罩了她能看到的整个世界;仰望远方天际,浓密云层复杂堆叠,光芒映衬中,仿佛是一座巍峨宫城升入了天。
——是神明现世吗?如果是,那祂可听得到她内心最虔诚的祈愿?
直至盛玉成重新关闭门窗,一语不发地回到软塌坐下,殷秋水眉宇间的恍惚之色仍挥之不去。其实连她自己也隐约觉察到了。自从孤身来到这座堂皇行宫,她失神和迷茫的次数实在已经太多太多;可是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京华芙蓉舞的悠扬乐音仿佛仍在耳畔,华丽到近乎虚假的殿宇,盛玉成的荒唐行径,以及她眼睛中残留的无尽金红云海……
所有的这一切。她到底要如何相信这一切原本是真实?
殷秋水情不自禁地反复想着——或许都是梦吧,全都是梦,从一开始就是梦。
要是这样该有多好。
她双手用力握紧,指甲刺入掌心时的轻微疼痛再度给了她暂时的清醒。她道:“是。”
盛玉成心思已不在这里,早忘了此前自己问了她的话,反而问她:“你‘是’个什么?”
殷秋水再道:“请王爷赐令牌。”
盛玉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冷冰冰地垂眼看向她;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很快便又舒展开了眉心。男子勾起唇角,遥遥一指殷秋水,悠然笑道:“站得那么远——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殷秋水僵立半晌,终还是挪动了步子。她孤零零穿过空旷的大殿,走到阶梯之下。
她刚顿住脚步,盛玉成便朝她勾勾手指,平淡命令道:“上来。”
殷秋水闻声望去,正对上男子居高临下的目光。沉默片刻,她开始略显艰难地一步步向上走,直至走上最后一阶,缓缓跪伏在地,再次开口道:“请王爷……”
“再近点儿。”盛玉成打断她的话,笑道:“你离那么远作甚,怕我吃了你吗?”
女子茫然地抬头。之前她确实与盛玉成远远相对,但此刻她就跪在高台之上,与盛玉成仅有不到两米远。他们真的已经靠得足够近了,
盛玉成随手一拍腰带,摸着下巴笑道:“都嫁人了,真连这都不懂么?”
殷秋水依旧神情迷惘。或许她并非真的猜不对,而是绝不能猜对。
盛玉成好奇问道:“你既然长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又自愿一个女子孤身前来,难道还能做些别的什么?”
说着,他已笑得愈发邪气,一字一顿道——
“装什么装。”
殷秋水脸色瞬间苍白,不敢置信道:“你,你已经是大周天……”
“嘿我就奇怪了,”盛玉成笑着反问:“难道我大周天就不能是男人了?”
殷秋水僵直了很久,喃喃道:“王爷身份原本高贵,又何须折辱我一个妇人?”
盛玉成冷笑道:“你知道我最看不顺眼你们什么吗?”
殷秋水垂头不语。
盛玉成自顾自道:“明明一心想要害人性命的是你,我不过侥幸有些脑子没被你害死——结果到头来,我只是稍微使唤你一下,你就苦大仇深受不了咯?难不成我明知道你想我死,还不准我仗着修为欺负你解解气?又不是要你命。”
殷秋水闭上眼睛,淡淡道:“那你杀了我吧。”
“那可不行——谁不知道我盛玉成从来不杀女人?何况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实在是最稀缺的宝物。”盛玉成摇着手指,沉吟道:“不过这世上的男人倒多得杀之不尽;要不咱先从于成然开始?”
殷秋水身子微微颤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已经对盛玉成的性情有了几分认识——她知道自己越是愤怒,越痛苦,他就越开心越起劲。所以她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当自己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傀儡,听不见也说不出。
但盛玉成却不可能这般简单地放过她;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多大的决心,都会被修为的差距轻松压垮。
“你要是脸皮儿薄,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呀。”戏谑笑着,他再次一勾手指,无形的束缚之力随之紧紧缠在了女子身上。
殷秋水已惊恐到了极点,却根本不可能挣脱。她身不由己地向盛玉成越滑越近,直至膝盖都碰到男子的脚尖。
盛玉成微微俯身,贴近到能听见女子散乱的呼吸声。他附在她耳边低笑道:“我给于成然的活命之法,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告诉他——你真的不想知道?”
殷秋水身体已抖得如筛子一般,几乎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盛玉成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也不着急,反而耐心道:“其实,只凭我猜到的你的一些想法,就足够诛你九族了。我知道你不怕死,那于成然和你那些族人呢?——还是,你不会寄希望于被你们背叛的陆氏吧?这样算来,你受一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你服侍我——还不知到底是谁占了便宜呢。”
一行殷红血迹从女子紧闭的唇边渗出。她依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