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像远处起伏的青山。
陆启明到达御守系主殿的时候,四处已有许多人。驻足向下望去,仍有更多人陆续前来。相熟的朋友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言谈甚欢。
这场景似与往常并无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在场之人各个皆是老师,而非修习御守系日课的武院学生。
学生们已在五日之前停课了,与老师们一同为古战场名额争夺战做准备。
原以为名额战只会涉及极一小部分学生,所以两个月前周幼澄看到负责讲师名单确实只有寥寥十数位。可没过多久——这个小型的活动赫然变成了轰动整座武院的盛事,不仅是学生中参加者十之八.九,连小周天境的老师们也只好全体出动,才能勉强保证名额战中“模拟实战场面”的初衷——这完全是陆启明的“功劳。
实际上,陆启明拿出来用作名额战筹备的那些功法武诀,在他自己看来,远远达不到旁人形容的珍贵程度。毕竟在中洲,这些相对基础的东西已经够了,再多的话过犹不及。
在中洲生活的修行者们之所以会反响强烈,更多的原因是他们此前从未接触过陆启明那个世界的修行体系,见到的都是闻所未闻的全新东西,每一字读来都难免心有所动、感触万千。但对神域中人而言,他们早已通过历代渡世者建立的隐宗对这些理念有过了解,不会真以为是什么大事。
而陆启明对这些功法武诀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蕴藏其中的修行理念都是走中正的路子,圆融温和,无论是武修还是术修看了,都能轻易解释为自家的东西——这也算是陆启明做的某种试探。
他拿出的那些东西,在中武的老师们中已经公开了有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讨论也一直被陆启明关注着。目前来看,一切都与预期相符。
唯有一点让他十分不解。
就算他对内容做了筛选,并没有明显的武宗倾向;但也只是不明显而已。以龙安澜敏锐又直接的性子,她就算不制止,至少也应该对陆启明的做法表示不赞同。
但她都没有。
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不看重中洲的缘故?
……
御守系主殿的正门高大且开阔。
陆启明思索着近些日子新得到的种种信息,缓步走上台阶。
他忽觉光线稍暗,抬头望见前面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是陌生面孔。
男子面貌方正,粗横眉,应是行事风格严肃认真的人。他与陆启明面对面,看上去是准备出去;于是陆启明朝他微一点头,向右边侧身避开。
而男子却在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双目定定地盯着陆启明。
到了这时陆启明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人就是专门走来找他的?只是看中年男子素未谋面却似有不悦,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同为小周天境,“前辈”二字自然是不能用的;然观他模样,诸如“公子”、“兄台”这类称呼也是实在不好喊出口的。踌躇片刻,陆启明还是选择道:“这位老师?”
没料到,这句话反而让中年男子更加认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是哪位老师的弟子?不知道今天武院开会,学生一律不准进来吗?”他语气虽严厉,声音却不大,可见不愿打扰其他人。
闻言,陆启明一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是忘记了,在外人看来,他现在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模样——这种年龄,不要说是讲师,就算在学生之间都算非常年幼的了。偏偏武院不上课的时间,大家都穿便服,陆启明被陌生的老师当成投机取巧混进来的学生——丝毫不奇怪。
不过既有身份玉牌在,这种简单的误会就很好解释。然而,陆启明即将开口的话却又被另一人打断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苍老且强硬,让人无端联想起寒冬里的腊梅枯枝。
“张平之!你想干什么!”
一个干瘦的白发老者气冲冲绕过来,瞪住中年男子怒喝道:“你这几个月在外面威风惯了,回来就给下马威不是?”
老者的质问顿时把近处的好几道目光引了来,可等人们看清这老者的模样,又立刻讪讪地扭过头权当没听到。原因无他——惹不起。
若论修为,老者不过小周天初阶,在武院根本排不上号;论资历,医药系的博士也绝对不止他一个。但赵公明赵博士却能让许多教授、大周天修者唯恐避之不及——谁不知道医药系赵博士较真的程度简直可令鬼神辟易?
历来最难相处的不是恶人,而是性情板正、无比较真又脾气火爆的好人——赵博士都给占全了!
张平之却被赵公明骂得满头雾水。再加上他忽然见到最麻烦的赵博士从天而降,也难免心中发怵了那么一小下,脑子登时就有些混乱,张口道:“怎么?这小子就是你学生?”
“我学生?!”赵公明跳脚,抓住陆启明直叫道:“让我给他当学生还差不多!”
这话本身倒没什么,听着不还挺谦虚么?可是从赵公明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有非同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