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万籁俱寂,夜已深近子时。
暮途多修者,而修行又需自律,是以整个暮途镇皆早睡早起,作息规律无比。不过,今夜却是例外——不知有多少双贼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医馆的那扇破木门。
陆启明早料到了“财帛动人心”,却没料到前方街角的那辆马车。
几个安济商行的兄弟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石阶上,勾肩搭背不知在说些什么;看到陆启明出来,纷纷笑起来,大声喊着他过来。马车里的人被惊动,撩开帘子探出身来,正是李红月。她一眼便看到了陆启明,却不打招呼,只白了他一眼,便又坐回车内。
陆启明一怔,又一笑,他使劲挥了挥手,快步向他们走去。
……
陆启明一进马车,便见李红月微微后仰坐着,双手抱臂,正双目炯炯地望着他。她双眉一挑,佯怒道:“陆大少爷可真瞒的我好苦!”
李红月能以女子之身,在商行中建立不下于其丈夫的威信,自然不会是笨人。从前不知道便罢了,她一听说陆启明竟还有高级炼药师的身份,便知他另有大背-景——普通人就算再有天赋,但若没有强有力的资源,又怎可能成为炼药师呢?而放眼整个中州,能培养出这样天才人物的,也不过那么几家;而陆启明又是姓“陆”——这答案真是明摆着!
“‘陆启明’……啧啧,没想到全中洲最有名的天才竟然整天在我眼前晃悠!”李红月把陆启明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脸上半是震惊,半是戏谑。
陆启明讪讪的一笑,无辜道:“这可不能怨我……我从头到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李红月忍俊不禁,摇头笑叹:“所以大家都以为是重名……”暮途里没人见过陆启明动武,又知他医术高明,想着人的精力有限,便下意识以为他不会武;陆启明在暮途的穿住又皆不出挑,如此一来,便更没人将他与显赫的陆氏一族联系起来。
“不管我是谁,对月姐来说不都还一样吗?”陆启明稍稍心虚——他得承认自己还是有一点“隐瞒身份”的意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多年的交情,李红月岂不知他的心思,没好气地叹道:“看在你今天这么辛苦的份儿上,就先放过你……”顿了顿,她又道:“听峰子说你炼药时伤的非常重,一见到我就催着我赶快过来接你……我看你脸色还是很不好,伤势要紧吗?”
“没事,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陆启明笑着摆摆手。这倒不是假话,他的身体状况可是数年都没有过的好——只要再给他些时日,把药力完全吸收,伤势彻底养好。“峰子哥肯定形容得太夸张了!”
李红月微笑,她也想到了峰子那风风火火的性子。
她看着陆启明,正色道:“这次峰子倒没做错。现在人人都知道是你得了那老医师的宝贝,今儿晚上,怕是不会安生了……你虽不弱,但刚受了伤,他们人多,你一个人怎么行!”
听着李红月嗔怪的话,陆启明却毫不厌烦,只觉得温暖极了。他只笑笑,没作声。
李红月眨眨眼,忽然道:“我还没问过你,你修为到底哪一级了?”
李红月既然直接问了,陆启明便不好意思再瞒她。他想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保守地答道:“算是巅峰武师了。”
李红月倒抽一口凉气,半晌,摇头叹道:“原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陆启明’,果然名不虚传啊……唉,我又是白操心了!”
陆启明一听,连忙咳了两下,愁眉苦脸道:“可我受伤了……”
李红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再理会他。她打开侧面的矮柜,取出一木质雕花提篮盒,递给陆启明,笑道:“饿了没?”
陆启明打开,见里面正是数道精致小菜,色香味俱全!陆启明感动道:“月姐,你怎么可以这么知心!”
……
陆启明的吃相看起来颇为文雅,然速度却快得出奇。李红月闭目休息的片刻,再睁眼时,食盒里的东西竟已经被扫荡了个干净!
时间倒赶得巧——陆启明刚放下筷子,马车便一个猛刹,外面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安济商行向来侠义,这次怎地包庇恶徒?那姓陆的欠咱一样东西,识相的,快把他交出来,咱也好不伤及无辜!”
听了这话,车内二人相视一笑。李红月嗤笑:“我还以为做贼的都精明,只要知道一个‘陆’字,就早逃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一拨瞎了眼的!”
陆启明耳朵微动,也小声笑道:“竟然才十九个人就过来了!”
外面那领头人等了半天恁没面子,怒道:“你们别不知好歹,我数五下,你们要是还不交,就别怪咱——”
“你又能如何?”李红月冷笑。
那人想不到竟有这么不要命的女子,脸色一变便要破口大骂:“你他……”
“聒噪!”陆启明皱眉,再没闲情逸致听他啰嗦,手随意一挥,一道携着药粉的气劲瞬间冲开帘子在外面爆开。只听扑通声响个不停,李红月再往外看时,十九个黑衣人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