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州城破的速度快得有些超出预计,在契丹二十万大军面前,它并没有坚持到三个月之久,这座渤海国西面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和堡垒,此时已被耶律阿保机纳入囊中。
攻克扶州,就能进一步攻克整个扶余,扶余若下,整个渤海国便能握在手中,这个道理李从璟、大明安、耶律阿保机都看得很清楚。
站上扶州城墙的耶律阿保机,此时喜忧参半。喜从何来不必多言,他所忧虑的,是扶州城的现状。对耶律阿保机而言,扶州攻占的有些快了。在扶州战役后期,渤海军分明还有余力,尚能守城一段时日,然而在其战力未被消耗殆尽之时,渤海军选择了主动撤离扶州。
此举大出耶律阿保机意外。
扶州之于渤海国意义如何,可以说,评价其为整个渤海国的命运都系于此都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渤海军主动撤离,就显得分外反常。
扶州一役,渤海军力损伤严重,在战事后期,耶律阿保机甚至能将契丹攻占扶州城的期限精确到天。攻占扶州,并借抚州之役消耗渤海有限军力,打击其士气,使其在扶余被克后一溃千里,无法在组织起能阻挡契丹军的有效反击,这本就是耶律阿保机的如意算盘。
耶律阿保机和李从璟,都已看出,一旦扶余失陷,渤海国将成鱼肉。
正因如此,在李从璟攻打辽东时,耶律阿保机才没有分心。
灭渤海是出征之目的,攻占扶余全境是关键点,只要扶余被克,纵然李从璟攻占了辽东,事后他也能挥师收复。
说到底,李从璟只有幽州一地而已,而耶律阿保机有一国,二者的实力不成对比。
耶律阿保机身旁,耶律德光和耶律倍并肩而立,这样的景象近年来愈发少见,两兄弟的明争暗斗在契丹早已不是什么秘辛,而对此耶律阿保机一直是沉默而已,这种默许的态度,无疑让两人的争斗愈演愈烈。
对耶律阿保机这个筚路蓝缕,亲手创建了一个强大帝国的君王而言,选择继承人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但要说难也不见得,说到底,耶律阿保机要在两人中分出强弱。而他的帝国,只能由强的那一个人继承,惟其如此,他一手塑造的帝王才能走得更远。
耶律德光和耶律倍两人,孰强孰弱,这个问题在近些年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之前耶律阿保机扶持耶律德光,那是因为看重耶律德光,认为他是可塑之才,堪当大任。然而近些年来,耶律德光在李从璟手中屡屡受挫,而耶律倍却有稳步变强之势,两者之间的对比,早已不如当初那么容易分出高下。
李从璟......想到这个名字,耶律阿保机目光锐利了几分,心情也变得不那么愉悦。
一系列李从璟的所作所为,随之在耶律阿保机脑海中涌现,出使西楼,攻克平州,夺古北口,将卢龙边境经营的铁桶一块,此番又败耶律欲隐,克营州、辽东,以至于有了威胁他攻灭渤海国的趋势......
耶律阿保机眉头越皱越深。
时至今日,耶律阿保机很恼火,他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及冠之龄而已,不合情理的文武双全,莫名其妙的出镇幽州,莫名其妙给他造成一系列麻烦,看李从璟往日行为,但凡只要见到契丹人,立即化身疯狗,不要命的扑上来撕咬——他跟李从璟有什么仇?
这李从璟,哪冒出来的?
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竟然压都压不下去,耶律阿保机揉了揉眉心。
“渤海军与我等在此鏖战数月,一直是生死相搏之势,大明安亲临前线,不避矢石,可见其斗志坚定。然而此前大明安主动撤退,这其中的意味,令人深思。”在城墙上站了许久,耶律倍轻轻出声道,“大明安素有与我契丹水火不容之意,此番撤退,绝非是畏惧我等兵锋,而暂避锋芒。”
耶律倍这番话,说明他对眼前形势很担忧,他不明白大明安打的什么算盘。扶州城内纵横交错的街坊,如同棋盘,不少地方屋塌街陷、浓烟滚滚,显得一片凌乱,耶律倍陷入沉默中,他几乎是不用多加思考,凭直觉就能感觉到,大明安的行动背后,定有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
耶律倍抬起头,看向南方,目光深邃,心中却涌现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扶州虽然被我大军攻占,然而城中钱粮、财货、辎重,却事先就被烧得干干净净,便连城中百姓家中,都无余粮。我等攻下的这座城,近乎是一座空城,这对我大军的补给和休整,几乎没有半分用处。”耶律德光右手放在左手手背上,手指轻轻敲动,接过耶律倍的话,他不无担忧的说道,“大明安将这些事做得井井有条,自然不可能是仓皇而退。那么,他的用意是什么?”
耶律阿保机花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轻动,在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时,他却没有回答诸人关心的问题,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李从璟到何处了?”
“唐军攻下辽东之后,我军就失去了对唐军踪迹的掌控,凡是派遣出去的斥候、游骑,要么有去无回,要么打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