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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阿保机安排李从璟等人在驿馆下榻,自然是为了便于控制,对此李从璟也没什么意见。将李从璟等人礼送到驿站时,耶律德光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对着李从璟冷哼一声就打马离去。
众人搬进驿馆时,并没有丝毫不愉快的表现,随行的官员门除了一个劲儿奉承李从璟英明神武外,都在各自嘲笑耶律德光的吃瘪模样。对这群中原的官吏来说,能眼见契丹人心情不好,那就是他们心情好的理由,哪怕是在路上见到契丹人摔了个跟头,都能捂着肚子大笑半天。中原人对契丹人的仇恨,早已随着契丹人连年入侵边境而愈发不可调解。
礼部侍郎冯道仪态脱俗,身兼儒士和道士风采,总是一副云淡风轻而又笑眯眯的模样,和气得不仅能让人平生好感,估计有不少人都想去扯一扯他脸上皮球一般的肥肉,看看是否有弹性。
在李从璟房里逗留了一会儿,商谈了一些明日会晤阿保机的事宜之后,冯道就挺着他圆滚滚的大肚腩飘出去了,这时候莫离刚好进门。门框本来不算窄,但也绝对不宽,两人一进一出,冯道礼貌性的侧身让道。他不让还好,这一侧身,水缸一般的大肚子凸出来,顿时将门框的占去了十之八-九的部分,饶是以莫离的单薄身板,怎么侧移都挪不动。两个人差些卡在门上。
两人也不觉得尴尬,各自退后一步,彼此呵呵一笑,相互拱手致礼。按说以冯道的身份,完全不需要给莫离让道,但他偏偏让莫离先进门后他才出门。
莫离在刚拿起一本书的李从璟身前坐下,若有所指道:“这位冯大人倒是有些意思。”
李从璟望了一眼冯道背影已经消失的门口,轻笑道:“你说的很对,他几乎是前后百余年间最有意思的人了。”
两人就军情处接下来的行动做了一番谋划,如今李从璟身份曝光,他既然能隐藏那么久的身份,阿保机和耶律德光又不是傻子,自然会彻查唐庭在西楼的探子。
“商社就不要动了,而且肯定也动不了。不过既然是我大唐使臣滞留过的地方,只要契丹和大唐还没彻底撕破脸皮,阿保机也不会在明面上把商社的人怎么样。”李从璟最后道。
莫离表示赞同,下去安排了。他后脚刚出门,耶律敏前脚就进了门。方才她换了服饰混在人群中,盛怒的耶律德光竟然没有发现她,她一直跟到了驿馆。
“你怎么还没走?”李从璟很吃惊。
耶律敏嬉皮笑脸围着李从璟打量了好几圈,又是惊奇又是感叹,最后伸手扯着李从璟的官袍挤眉弄眼道:“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是大唐使臣!本宫就觉得你不是个简单的商人,果然叫本宫猜着了!不过你方才在商社的时候,可真是威风呢,连耶律德光都不敢把你怎么样。”说完,还一副你果然有种的表情。
李从璟暗笑,心想你何时看出我身份了?将衣摆从耶律敏手里扯回来,认真道:“公主殿下,你不会真不打算走了吧?”
“怎么,你还不高兴了?”耶律敏柳眉一挑,又笑嘻嘻道:“你现在可是大唐使臣,不是一个小商人了,就算我父皇知道,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李从璟懒得跟她胡搅蛮缠,最后强硬的将她拖出房门,又一路拖下楼梯拖到院子里,丢到了马车上,让人送她回去。马车启动后,耶律敏还从窗口中探出小脑袋,咬牙切齿威胁道:“敢对本宫如此始乱终弃,你等着,本宫早晚要你好看!”
李从璟脸一黑,忍不住笑骂道:“滚回去好好学学汉话!”
翌日一早,李从璟和冯道领衔大唐使节,在西楼皇宫接受了阿保机的召见。
阿保机并没有在朝堂上给李从璟下马威,而是和风细雨一般跟他扯了半天家常,最后又义正言辞的叙说了一番契丹和大唐根深蒂固的“友谊”,表达了他对两国长久和平的美好期望,并设宴款待。
当晚在酒宴上,阿保机对待李从璟等人的态度亲切异常,就连耶律德光也没来找李从璟的麻烦,只不过在酒宴快结束的时候,阿保机貌似无意的提及了西部草原黄头、臭泊两个部落有叛乱迹象。
宴席结束后,从皇宫回驿馆的路上,冯道摸着今日幸福非凡的大肚腩,优哉游哉的对李从璟道:“看来契丹国内如今的形势也不太好,阿保机要想在镇压黄头、臭泊两部叛乱时,唐军不找他麻烦,就得依照陛下的意思,和大唐修复关系,保证边境的安定。毕竟将军带百战军到了幽州后,契丹人还是不能不忌惮的,今日阿保机对我们如此礼遇,道理似乎就在这里。”
李从璟看了一眼满面红光,似乎还沉浸在晚宴美味中的冯道一眼,并没有多说,只是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皇宫晚宴结束之后,阿保机并未回寝宫休息,而是召了耶律德光和耶律倍,在御书房议事。
“唐使你们俩今日都见过了,契丹该当如何对待唐庭和唐使,你俩都说说自己的见解。”阿保机坐在皇案后,靠着虎皮貂裘,揉着眉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