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连发,感谢天山下人的。)
魏州热闹得很。
行人摩肩接踵,往来不绝,宝马雕车香满路,各路商贩充斥街道两边。一片繁华景象,完全看不出半年前这里曾历战火。而且因为大唐东西战事皆有大胜的缘故,各色人等的精神总要振奋一些。
大唐之前的核心城池一直是晋阳,这些年来,随着大唐对梁地战争局势的变化,统治重心已经南移,兴唐府东都位置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李从璟跟李嗣源一进门,就见到了生母曹氏,免不了一番见礼寒暄。曹氏拉着李从璟仔细端视,眼泪总在眼眶里打转,说李从璟瘦了黑了云云,李从璟自然好一番劝慰,才没让曹氏眼泪掉下来。
“小宛那丫头伺候你可还贴心?”曹氏拉着李从璟坐在一块儿,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李从璟知道曹氏指代的是什么,只得道:“小宛很懂事。”
“瞧瞧,都黑成这样了,也不知在外受了多少苦。淇门、怀州那种小地方,哪里是我家从璟呆的地方……你又不懂得照顾自己,平日在军营,吃喝又不好……哎,真是苦了我儿。”曹氏唠唠叨叨,溺爱的模样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大哥!”进门不久,两个年轻少年跑出来,看到李从璟,都是很激动,又对曹氏行礼,“见过大娘。”之后就围在李从璟身边。
“二弟,三弟。”李从璟笑着招呼,这两人便是家中李从璟这一辈另外两个男丁,李从荣与李从厚。只不过他们并非曹氏所生,而是夏氏之子。嫁给石敬瑭的李永宁倒是曹氏之女。
“大哥,你现在好威风,都成了手握重兵的一州刺史!听说你这番还攻下孟州,几千人就大败梁将戴思远两万禁军,这事儿在魏州都传遍了,你可真是厉害!”李从荣和李从厚都还年轻得很,正是热血沸腾崇拜偶像的年纪,而李从璟打小就关照他们,所以感情一直很好。
李从璟笑笑,还没说什么,曹氏已佯怒道:“去去,一边儿玩儿去,老身还没跟你们大哥说上几句话呢,来闹腾什么闹腾……从璟,天色尚早,待会儿跟为娘去开元寺还愿,佛祖保佑,你现在才能平平安安……”
李嗣源不得不咳嗽一声,道:“从璟待会儿还要去赴陛下宴席。”
李存勖已经下了旨意,今夜为李从璟和李嗣源设宴庆功。
曹氏眉眼一竖,道:“从开元寺回来,也还来得及,礼佛要心诚,哪能往后拖延的!”那模样,好似李嗣源要跟他争儿子一般。
李嗣源有些尴尬,只得道:“都依你就是。”
惧内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可谓极少,不过李嗣源明显很尊重曹氏。
兄弟之谊只得稍后在叙,李从璟几乎没有讨价还价余地,就被曹氏拉上马车,往开元寺去了。
开元寺在此时规模很大,而且还是全国连锁,不仅是魏州有。不过魏州开元寺地位明显不同,这都源于天佑十八年春正月,开元寺主持传真大师,给李存勖送上了一块传国玉玺。上书“受命于天,子孙宝之”八个篆文字,由是淮南吴王杨溥、蜀王王衍相继遣使致书,劝李存勖称帝。
不过这玉玺如何会在传真手上,就不得而知了,据说是传真于广明中,遇京师丧乱得之,秘藏了四十多年,到见到李存勖,遂献之。这种事真假难辨,李从璟也不置可否。
曹氏明显是开元寺常客,下车之时,一名油光满面的僧人,已是笑嘻嘻的迎上来。李从璟从他眼中,看到了奸商见到肥客才会流露出的贪婪之色。这些年来,李从璟察言观色的本事越发长进,见面识人,再说这种人在后世多得是,他早就见惯了。
“曹施主,一路辛苦。”那僧人装模作样合什。
“慧明大师。”曹氏赶紧也合什,神色极为虔诚。
“曹施主可是来还愿的?请。”慧明给曹氏开路,跟服务员没什么两样。
李从璟心中不悦,暗道连这你都知道,看来你对客-户-信-息了解得很深嘛。
曹氏颔首道:“犬子与梁交战得胜,今日平安归来,老身特来还愿。”
慧明笑容更甚,“只要施主心诚,佛祖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也会保佑施主。这回曹施主主动来还愿,日后但有什么祈求,我佛慈悲,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曹氏听得慧明这么说,心里不觉得不妥,反而很高兴,挥手示意,自有丫鬟将一袋子香火钱奉上。慧明接下香火钱,丢给身后的小沙弥,脸上笑容简直像一株喇叭花。
李从璟听了慧明方才那话,心里已是极度不爽,他之前十年来所学庞杂,对佛学也是有过研究的,眼下听慧明如此说话,实在是不屑至极。这哪里是什么高僧,简直就是一个市侩商人,而且还是打着佛的幌子,跟行骗无异——后世这种人遍布各种大小庙寺。
若是别人被骗也就罢了,跟李从璟无关,他还没闲到那个扯蛋的地步去管闲事,但眼下是曹氏被蒙蔽,他心里就不高兴了。
慧明把曹氏带到大雄宝殿,就退出去了。曹氏让李从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