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家中哪个女郎最好说话?”
桑林园虽然叫桑林园,但桑树拢共只有五棵,还都是果树,其中一棵还是很特别的长果桑,结出来的果实像一条大蚕,很是漂亮。
早年张德身上的衣服,多是郑琬和白洁帮忙制作,两人手艺极好,所以各自的园子都跟桑蚕有关。
郑琬这里叫做桑林园,白洁那里叫做青衣园,青衣就是蚕的一种别称,也有作青衣神的说法。
“怎么,恁快就要上手了?”
正在拨弄针线的郑琬面带微笑看着郑莹,这个族中小妹身段极好,颇有她当年几分模样,连性子也有点仿佛,看似文静,实际火辣。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武汉这里不是这么说么。”
郑莹脸蛋微红,但还是倔强地说着。
“你当真和我以前相似……”郑琬把手中的活计放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膝上,看着郑莹,“冰娘,家中女郎自有本领,莫要寻思着争宠,你若是跟她们待得久了,便知道如何应付张郎。”
“应付?”
“应付。”
点点头的郑琬想起了许多事情,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笑了。
“阿姊是想到甚么有趣的事情?”
“我同张郎也是误打误撞在了一起,说起来,跟你如今处境,也是有些类似。”
“是么?若不是父兄安排,我怕是要去晋王府上。”
见郑莹一脸骄傲的模样,郑琬嗤嗤地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郑莹,“是么?若不是父兄安排,我怕是要去长安皇宫……”
噗!
郑莹听得郑琬的话,顿时掩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她这才暗道:是哩,阿姊当年,差点就被选入宫中,不是……半只脚都踩在皇宫门槛上了,却被生生地拽了回来,当真是际遇丰富。
她便痴痴地想,若是真去了后宫,凭阿姊的姿容才华,怎地也会有一席之地。只是转而一想,长孙皇后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如今更是女圣陛下,想来也不会太好过。
和皇上比起来,还是晋王可爱一些,听说是个温顺男儿,不会跟皇帝那般雄伟。
想着想着,思绪都飘了起来,暗道自己才十五六岁,却跟了个三十多的老男人,怎么看都有点亏。
“阿姊,在家中时常听父兄说起武汉的事体,都道江汉观察使是当世能臣,满腹经纶,怎地却未曾听过他甚么诗文传世?”
“张郎从不舞文弄墨,早先来沔州时,公文便是大白话,有些做幕僚的士子还曾拿此事说起过,却被他打了一顿。到后来么,俗语大行其道,武汉较之天下,渐行渐远。”
开启“雅俗之争”,最终还是无脑一波流胜了,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偏偏这就是现实。
武汉批量生产“受教育人口”的同时,为了让这些“人才”迅速上手“对公”业务,大白话那真是……简直了。
搞的好些荆襄文化人欲仙欲死,可没曾想张德还七拐八拐拉了曹宪出来,曹夫子是个妙人,天底下第一号的文字学专家,谁还能放个屁?
等到《音训初本》出来,那真是彻底绝了不少人的念头。
“堂堂‘诸侯’,连应景的诗文都没有,岂不是堕了威名?”
“倒是有一首在曲江文会上的诗,二圣专门为此诗寻过他。”
“甚么诗句?!”
“容我想想……”郑琬一本正经地思索着,然后轻轻拍手,“啊,想起来了。”
“快说快说。”
“张郎在曲江文会上写过这么一首……好大一棵树。”
“是挺大的桑树,说甚么树,说诗文呢。”
郑莹扭头看了看园子里的一棵大桑树,阔叶桑入秋就掉光了叶子,桑皮黄里带褐,倒是泛着油光。
“上面光秃秃。”
“入秋叶子掉光,自然之理。阿姊,说甚么树呢,说诗文啊!”
郑莹嘟着嘴,拎着裙摆坐到了郑琬一侧,然后握住了郑琬的手。
却见郑琬继续道:“飞来一只鸟。”
“嗯?”
郑莹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全身黑乌乌。”
郑氏大小姊妹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然后郑琬面带微笑,“完了。”
“完了?甚么?!这是诗?!”
“可不是么,当年为了此诗,二圣专门差遣飞骑,也就是现在的羽林军精锐,前往陆学士府邸捉了张郎去。”
“……”
刚才郑莹还以为二圣是为了“才名”,现在明白过来,怕不是曲江文会从此以后不再出现,跟这诗文怕不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作甚洛阳豪富,多言张江汉才学深厚?这莫不是闹出来的笑话?”
“京城中的豪富……嗯,便是我们家,旧年入海的船,还是问张郎借的。”
“……”
说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纵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