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犹豫了一下,嬴稷喝道:“说”
乳母扑通磕了个头,哽咽道:“王后难产,血流不止”
嬴稷一惊,抱着婴儿就向内冲去,竖漆一边叫着:“大王,血房不吉,不可进去啊”一边也跟了进去。
乳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唐棣已经站起身,冷静地吩咐乳母:“你快进去,帮大王抱着孩子。”
乳母茫然地站起,急忙奔进去。
唐棣身后的傅姆道:“夫人,您”这时候,作为一个聪明的妃子,应该跟进去讨好和帮助,以显示存在啊。
唐棣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时候,我不便进去。还是在外头多照应着些吧。”
嬴稷抱着婴儿冲进椒房殿内室,见侍女女医俱跪下了,急问:“王后怎么样”
女医叹息着摇了摇头,嬴稷疾步上前,掀起**帐,只见脸色惨白的芈瑶已经陷于半昏迷状态了。
嬴稷将婴儿交给侍女,扑上前抱起芈瑶,叫道:“王后,王后”
芈瑶闭着眼,似已陷入昏迷之中,任嬴稷怎么叫唤,就是一动不动。
婴儿忽然大声号哭起来,这哭声终于将芈瑶唤回,她微微睁开眼睛,吃力道:“孩子,孩子”
嬴稷伸出一只手,侍女连忙把婴儿递过去,嬴稷把婴儿捧到芈瑶面前,忍悲含笑道:“王后,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们的孩子。”
芈瑶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婴儿,露出一点喜悦的笑容,旋即泪如雨下。
嬴稷用力抱紧芈瑶,努力用欢欣的语气说道:“是个男孩,王后,你为寡人生了个儿子。寡人会立他为太子,你想不想看到他立为太子的典礼”
芈瑶哽咽道:“想,可惜妾身看不到了”
嬴稷心头一痛,再也装不出欢快的语气了,哽咽道:“不会,不会的,你要撑下去。栋儿才刚出生,没有母亲会活不下去的。”
芈瑶喃喃道:“栋儿”
嬴稷道:“寡人早就想好了他的名字,叫栋,栋梁的栋,要让他将来作我大秦的栋梁。你说这名字好吗”
芈瑶不住地落泪,不停地点头道:“好,好”忽然她整个人身体一软,向下滑去。
嬴稷一惊,忙把婴儿递给侍女,双手抱住芈瑶叫道:“王后,王后”
芈瑶奄奄一息,气息微弱地说:“大王,大王,我不成了。栋儿以后,就只能拜托大王多加怜惜了。”
嬴稷哽咽不已:“王后”
芈瑶嘴角忽然露出一个极微弱的笑容,道:“我单名一个瑶字,母亲小时候叫我阿瑶。”
嬴稷点头:“我知道”
芈瑶努力睁开眼睛,这么一个极微小的动作,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亦是极吃力的。她看着嬴稷,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爱恋:“大王,您一直叫我王后,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嬴稷颤声叫:“阿瑶”
芈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道:“大王,我觉得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了您”
嬴稷扭头拭泪,哽咽道:“你别说了,我、我对你”
芈瑶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却还努力地想再看看他:“大王,您对我一直很好,哪怕我的母族一落千丈,可您一直保护我,不让我受到别人的欺负。”
嬴稷只觉得胸口堵得紧,悔恨交加:“不,阿瑶,我应该对你更好的。”
芈瑶轻轻摇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母亲早亡,我在楚宫受尽冷落,这一生唯一对我好的人,就是您。我一直告诉自己,应该满足的可我快要死了,我不甘心,我想任性一回。我知道大王是个君子,您对我好,因为我是王后,是您的妻子。可我还想问问您,在您心中,这份好,可有一丝是给阿瑶,给我这个人的”
嬴稷抱紧了芈瑶,温柔地轻声道:“在成亲之前,我只知道要娶一个王后,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在新婚之夜,我看到的是一个令人怜爱的女子,她叫阿瑶。从那一天起,到现在,我眼中看到的你,都是阿瑶,而不仅仅是王后”
芈瑶脸上陡然焕发出光彩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眼睛也放光了,她绽开一丝笑容,吃力地说:“谢谢”
/>这一刻,是芈瑶这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转瞬之间,芈瑶的笑容就凝滞在脸上,眼中的光彩一闪而没,眼睛已经闭上。
黄歇自离郢都,一路收罗失散的楚国兵将,又打听芈横等人的下落,方知芈横等楚国君臣,因郢都被攻破,逃到陈地,仓皇栖身。
所谓的新王宫,不过是原来的旧郡守之府,狭小陈旧,完全不能与郢都高大的宫殿相比。然而在这样狭小陈旧的屋舍中,各派争权夺利之烈依旧不下于郢都的章华台。
因厅堂太过狭小,庑廊窄到没有办法坐人,便是开一个所谓的朝会,亦只有楚王横、郑袖、公子兰、靳尚、昭雎等六七个人在敞开的厅堂中跪坐争辩,其余诸人不得不在院中呈两排站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此时,郑袖尖厉而极具压迫性的声音几乎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