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其下妃嫔便没有再召,只召了芈八子进来。
庸夫人再度进来,不久之后,秦王驷依次召王后、唐夫人、魏夫人等进来,各自说话。众后妃皆肃然而进,掩面轻泣而出。
樗里疾已经明白,一拱手,退了出去。
秦王驷点了点头,将紫囊收好,道:“你去叫庸氏进来吧。”
樗里疾郑重行礼,到了秦王驷几案边,取得玉玺,端端正正地盖好,吹干朱泥,再封入紫囊中,呈与秦王驷。
秦王驷道:“你去替寡人用玺吧。”
樗里疾应声:“是。”
秦王驷微微点头:“如此,你已经心里有数。将来有事,寡人也好放心。”
樗里疾点头。
秦王驷看着樗里疾:“你明白了”
樗里疾哽咽:“大王。”
秦王驷又喘息几下,道:“寡人已经重用过她,了解她,甚至亲手教她出来。若是一直不用,也便罢了;若是当真有事,这便是寡人为大秦留的一条后路。但愿但愿是用不上的。”
樗里疾展开一看,脸色大变:“大王,这”
秦王驷喘息了几声,自袖中取出一封诏书来,递给樗里疾,道:“你看看这个。”
秦王驷道:“若是芈八子不能就”他冷笑一声,“你便”樗里疾忙俯近秦王驷,听着他的述说,连连点头。
樗里疾道:“大王既考虑至此,那芈八子也会思虑至此。若是她安心就封倒也罢了,若是她不能就封,或者王后不许她就封,那么”
秦王驷长叹一声:“雍城虽受尊崇,却没有发展空间,若是子稷分封边城或者新收地区,只怕将来扩张迅速,尾大不掉”
樗里疾一惊:“雍城乃大秦故都,自先祖德公至献公,历经十九君,为都城近三百年,列祖列宗的陵寝及秦人宗庙仍在此地,许多重要祀典还在雍城举行”
秦王驷道:“让她们分开吧,分而相安无事。寡人已经封子稷为棫阳君,封地就在雍城。”
樗里疾道:“大王的意思是”
秦王驷摇了摇头:“芈八子性情强悍,寡人死后,王后是制不住她的,可惜王后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怕她会轻举妄动,到时候闯出祸来,不能收拾。”
樗里疾道:“那,这芈八子,就此分封”
秦王驷道:“罢了,罢了。”
樗里疾道:“大王乃世间强者。男儿争霸,不畏敌强,而畏心怯;不畏人乱,而畏自乱。”
秦王驷道:“输赢成败,凭的是我嬴氏子孙的胆气才能,不是倚仗天命,也不是畏这世间有多少能人。若是连这点器量也没有,我大秦谈何争霸天下”
樗里疾心中恻然,泣道:“大王”
秦王驷道:“你说得不错,是寡人病重,连胆气都弱了,竟然想着借助所谓的天命。张仪的劝说固然打动我,但多少,还是这也罢了,但是疑忌一个妇人嘿嘿,真是可笑,那还是我吗”
秦王驷看着手中的宝剑,喘息了几下,又将剑递还给樗里疾。
秦王驷想抽出宝剑,抽了一下竟没有抽动,樗里疾上前想要帮忙,秦王驷用力一拔,将剑拔了出来。
他吃力地伸手,樗里疾循着他的眼神,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剑,连忙上前几步,把宝剑拿过来呈送到秦王驷的面前,又将秦王驷扶坐起来。
好一会儿,秦王驷慢慢扫视室内,看着自己的病榻,几案前的药碗,乃至气氛压制的整个房间。他看到门边布幔在晃动,让他想到布幔后,在殿外候着的妃嫔、儿子和臣子们。
铜壶滴漏之声,一滴滴似敲打在心头。
秦王驷与樗里疾眼神接触,竟似都懂了。
樗里疾不敢再说,忽然悲从中来,扑倒在地道:“王兄为了大秦江山,心血耗尽,竟气血衰弱至此”他说不下去了,哽咽难言。
秦王驷睁开眼,眼神凌厉。
樗里疾急了:“大王,臣弟以为,从来王图霸业,靠的是好男儿驰骋疆场,岂是一个妇人能够承担得了的,更遑论横扫六国”
秦王驷闭目不语。
樗里疾试探着道:“所以大王当初想立公子稷为太子,是否也”
樗里疾沉默了,他不敢相信秦王驷竟然也有如此迷信的时候。但看着秦王驷的病容,他心中又有一丝了然和怜悯。
秦王驷道:“寡人已经杀了他。”
樗里疾道:“那唐昧现在何处”
秦王驷道:“芈八子出世之前,曾有天象预言,说她是霸星降世,当横扫六国。那唐昧就是预言之人。”
樗里疾点头道:“记得。”
秦王驷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当年修鱼之战后,寡人曾令你将一个叫唐昧的人秘密押送入宫的事吗”
樗里疾却道:“大王,若是杀了芈八子,您可还要再杀死公子稷,可还要再杀死目前仍在蜀中平乱的魏冉”
秦王驷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樗里疾心头一震,张口就要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