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姝听了不禁点头,道:“那我以后应该如何行事?”
芈月斩钉截铁道:“就象今天这样啊。若以后那魏夫人再挑事端,阿姊且别和她争执,由我来和她理论,到不可开交的时候,阿姊再出来作裁决。阿姊是王后,后宫之主,宫中其他人都是妾婢,如何能与阿姊辨折。”
芈姝恨恨地道:“嗯,就依妹妹。其实依我的脾气,真是恨不得将她拖下去一顿打死。”
芈月叹道:“阿姊不可,你和她斗,大王不会管,但你若要杀了她,大王是不会允许的。”
芈姝忙道:“我自然不会亲手杀她……”
芈月轻叹一声,按住芈姝的手,道:“阿姊,你心地善良,不是郑袖夫人那种人,更何况若论阴损害人的心性和手段,你我加起来也不及那魏夫人。这种事,不要想,免得污了你我心性。”
芈姝也有些讷讷地,以她如今的心性,其实要做出这种事来,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心中气愤,是过过嘴瘾罢了:“我只是气不过……”
芈月道:“狗咬人一口,人只能打狗,不能也去咬狗。”
芈姝笑出声来:“妹妹说得极是。”
芈月坦言道:“秦宫不比楚宫,后宫的女人存在与否,其实是看秦王前朝的政治决断。阿姊,时机未到,你我不可妄动。”
芈姝急道:“那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
芈月道:“阿姊,既然做了王后,你就要学会忍。”
芈姝喃喃道:“忍?”
芈月道:“人不能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除去,阿姊,嫁给诸侯,就得忍受三宫六院的生活。”
芈姝叹道:“妹妹,我亦是宫中长大的女子。诸侯多妇,我岂不知。我不是嫉妒之人,不是容不得大王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只是容不得那些想要算计我、谋害我的人一天天在我眼前晃。”
芈月叹道:“阿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后宫这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在谋算着往更高的位置爬,你身为王后,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承受后宫所有女人的谋算,并且忍下来。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是最大的成功。”
芈姝越想越是委屈,倚在芈月的身上哭了道:“妹妹,这真是太难了,一起到天天看到这么一群人跟你斗嘴斗心计,晚上还要斗大王的宠爱,我真受不了。”
芈月叹道:“阿姊,要享受一国之母的尊荣,就得承受所有女人的嫉妒和谋算。你担得起多少的算计,才能享受得了多少的荣耀。”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笑道:“阿姊快些梳洗打扮吧,大王今日要来与阿姊一起进晚膳。三日已过,也不用我等必须服侍,也容我躲个懒罢。”
芈姝却拉住了芈月,惴惴不安地道:“妹妹,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侍奉大王吗?”
芈月微微一笑:“阿姊,庄子曾说过一个故事,说楚国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以锦锻竹匣而藏之庙堂之上。试问此龟是宁可死为留骨而贵?还是宁愿生而曳尾于涂中?只要阿姊答应我,五年以后让我出宫,我愿意做那只曳尾于泥涂中的乌龟。”
芈姝却莫名地有些不放心,幽幽一叹:“妹妹能真的永远不改初衷吗?”
芈月正欲站起退出,闻言怔了一怔,才道:“阿姊,若在过去,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是。但是,世事无常,到今日我已经不敢对命运说是。阿姊。什么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从来不是入宫闱,为媵妇啊!”
芈姝心中暗悔,只觉得今日的自己,竟是如此毫无自信,处处露了小气,忙道:“妹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却不知道,一个女子初入爱河,又对感情没有十足的安全感时,这份患得患失,俱是难免。只是有些人藏诸于心,而她从小所生长的环境过于顺利,实是没有任何足以让她可以学会隐藏情绪的经历。也唯有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在绝对的权威面前,她或许会稍加掩饰,但芈月等人从小与她一起相伴长大的姊妹,如玳瑁这些仆从之间,她实不必加任何掩饰。
但她此刻话一出口,已经是后悔了。其实自那日发现芈月与黄歇欲私奔之后,黄歇身死,芈月被劫,在她的心中,已经隐隐对芈月有几分愧疚之意,又有一种油然的敬佩,所以在发现自己又出现如在楚宫时那样对芈月的态度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失礼。
芈月摆了摆手,叹道:“我自幼的初衷,是想跟着戎弟到封地上去,辅佐他、也奉养母亲。此后又想跟着黄歇浪迹天下,如今黄歇已死,我只愿养大小冉,让他能够在秦国挣得一席立足之地,也好让我有个依靠。男女情爱婚姻之事,我已经毫无兴趣。只是命运会如何,今日我纵能答应阿姊,只怕事到临头,也做不得主。”
芈姝叹息:“妹妹不必说了,我自然明白。”
芈月站起,敛袖一礼,退出殿外。
她沿着庑廊慢慢地走着,心里却在想着方才与芈姝的对话,她对秦王没有兴趣,她对婚姻情爱也已经毫无兴趣,她是可以答应芈姝,以安芈姝的心。
可是,芈姝的心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