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府虽然只是一座城,但占地属实不小,叶信与花皓月已走了快两个小时,前方还是一眼望不到边,而花皓月说现在尚没有接近内城。
走着走着,叶信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石碑,石碑上还刻满了字,来往的修士好像有些害怕那座石碑,远远的绕开,石碑周围数百米之内只有一个老者,那老者仰着头,好像在阅读碑文。
“那是什么?”叶信问道。
“是警世碑。”花皓月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据传是一位大劫者所留。”
“我怎么感觉那些路过的修士有些害怕呢?”叶信又问道。
“那可是大劫者啊!”花皓月叹道:“劫者已经让人心惊肉跳了,何况那位大劫者曾经差一点毁掉整个河图洲。”
“走,我们过去看看。”叶信反而生出了好奇心。
花皓月本心是不愿靠近的,可叶信已经往警世碑那里走了,他没办法,只得跟在后面。
片刻,叶信接近了警世碑,那块警世碑很古怪,他在远方想用神念阅读上面的碑文,但神念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隔绝在外,等靠近了警世碑,神念便显得再无阻碍了,好像得到了某种许可。
碑文的字数很多,描述手法很啰嗦,大概是讲了一件事的经过,远古时代河图洲的各个宗门如何如何爆发了冲突,那位大劫者不愿看到生灵涂炭的场面,出面怎么怎么调解,可各个宗门阳奉阴违等等等等,最后大劫者只得痛下杀手。
碑文洋洋洒洒有上万字,叶信看完之后,不由连连摇头,随后说道:“太啰嗦了……也起不到警示天下修士的效果,其实用几个字就可以了。”
“主上!慎言!”花皓月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大劫者留下的碑文,哪是河图洲小小修士能妄加评价的?!
只是花皓月的提醒慢了一点点,那距离百余米开外的老者听到了叶信的话,他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叶信,随后缓步向这边走来。
“依尊驾看,应该用哪几个字?”那老者笑眯眯的说道。
其实叶信并不是对那位大劫者有什么意见,就算有也不敢说,仅仅是因为感觉那位大劫者文采太烂,啰里啰嗦讲不清,搞得气势全无。
听到那老者的话,叶信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以前游历天下时,曾经见过十个字,正好应了此情此景。”
“尊驾请讲!”那老者显得很好奇。
“杀生为救生,斩业非斩人。”叶信缓缓说道。
那老者突然笑不出来了,转头看看警世碑,又转头看看叶信,随后再转头去看警世碑。
花皓月也有些愣怔,这块警世碑他以前看过,绝大多数第一次踏足永顺府的修士,总会想看看那位大劫者留下的是什么,尽管这里的气息让人感到极不舒服,也要坚持着看完,不过看完之后,就不愿再来看第二次了。
叶信的十个字,非常精准的阐述出了那位大劫者的核心思想,如果没有这十个字,花皓月还感觉不到什么,只认为那些大劫者确实有些话多,但有了这十个字,花皓月突然发现,满篇碑文都是废话。
“杀生为救生,斩业非斩人……”那老者慢慢转向叶信:“何解?”
“这不是很简单么?”叶信笑了笑:“诸道诸路,同本同源,河图洲爆发冲突,如果不立即加以控制,很可能弥漫到其他洲,甚至可能使得天路也陷入争端,凡夫俗子看到的是大劫者用雷霆手段,把无数修士屠戮一空,而我看到的是诸道诸路都偃旗息鼓,维续和平气象,此举不知道救了多少位天路大能。“
那老者深深的凝视着叶信。
叶信吁出一口气,既然已经说了这么说,不妨再说几句,刚才他确实是失言了,应该把场子圆回来,免得惹麻烦。
“我出身军旅,深知战事之可怖。”叶信说道:“一旦开战,便有可能彻底失去控制,因为仇恨就像从雪山顶峰滚落的雪球,肯定会越滚越大,甚至引发铺天盖地的雪崩,到那时候,想让战争停止的人,只会被雪崩掩埋。”
“所以,我很能理解这位大劫者悲天悯人的情怀。”叶信的视线转到了警世碑上,随后顿了顿:“或许规则经常会让人感受到束缚,但是,再坏的规则也比没有规则好。”
说完,叶信向着花皓月使了个眼色,向外走去。
“尊驾贵姓高名?”那老者在后说道。
“萍水相逢而已,又何须留名?”叶信回身向那老者一笑,继续向外走去。
离开了警世碑,花皓月忍不住低声说道:“主上,你真是……这样看劫者的么?”
“没错。”叶信淡淡说道:“你以为长生世的局面是怎么来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安宁了一段时间,肯定要爆发战争,等在战争中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又会迎来和平,这就象日月轮转、阴阳交互一样,长生世之所以长生,正是因为有劫者的压力,如果有一天,我能进入天域,有机缘成为劫者,我也会这样做。”
花皓月不说话了,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