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ttle驾车载着唐冬至,从云海大学一路向未央大道驶去。
杨家埠的早春已经密布在空气中,有一丝芳香泥土的味道。万千枝条上探出了带着****的芽苞,芽苞上涌动着勃勃的生命的迹象。阳光格外刺眼,暖风如熏。脚下的泥土经历了寒冬的禁锢,此刻欣然松软,踩上去舒服极了。
Bottle不得不脱下厚厚的外套,才不至汗流浃背。
此刻,bottle无论如何也打消不了想要拥抱这春天的冲动。真应了《大林寺桃花》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她曾相信一个人可以体验整个世界,汤彬彬曾给她另一种与人碰撞的惊喜和激情。今天,她又品尝到了另一种欢欣。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欢呼雀跃,这美好的春天里的空气,她仿佛呼吸不够。
唐冬至走到那块残碑前,碑身断裂处自然曲折,正面有钝器重击的痕迹。他仔细检视了碑身后面,阴凹里仍残余了白石灰的料底。另一半呢?这块碑刻平方尺并不大,何况断裂的歪曲,不足为器。他曾猜测另一半碑身可能被村民取走用在别处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并不大。
他逡巡了院门四周约二十步的范围,杂草荒芜,不见踪迹。
这座小院位于杨家埠东南角,再往外就出村了。在农村,村角位置不算好地方。尤其是杨家埠的东南角,南侧是一条沟涧,东边是一条河道,出行十分不便。杨锡林当年从十六条胡同搬到这里,恐怕也只能委身这样的角落了。
Bottle站在二十米开外的河道边,猜测到,“或许被冲入河里了。”
唐冬至摇摇头,“多大的雨才能把一块百十斤的残碑冲走呢?走吧,去院子里看一下。”
唐冬至和bottle推开破败的木门,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没成材的鹅耳枥,枝桠从树干冒出来,不经修剪。正房有两间,屋檐低矮,窗棂残破。唐冬至摇摇头,暗自叹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正房门前的一块踏石引起了唐冬至的注意。这块石头一部分隐没在门前的泥土中,一部分露了出来。露出的部分,光滑处光可鉴人,斑驳处坑坑洼洼,显然是屋檐上的雨水滴落时的杰作。引起唐冬至注意的不是石头的形状,而是它的材质。
Bottle也注意到了唐冬至的目光,她点点头,“这块石头跟残碑是一种材质。”
唐冬至从背包里掏出一枚泥铲,蹲下身,根据石块的轮廓,从周边开始清理泥土。没用多久,一块残碑的形状显露出来。bottle想了想,这块石头,从自己记事起就在这里了。可是,按理说,碑身的正反面都应该有阴刻字迹的。
唐冬至拂去石头表面的泥尘,暴露在外面的这一面除了几处雨水侵蚀的坑洼,并没有字迹。唐冬至带着疑惑,再次查看,在石块被埋入泥土中的部分由明显的打磨痕迹。唐冬至心里一凉,转而带着侥幸,刨出石块,翻转过来。背面有隐约能看到凿痕,急忙俯身清理掉上面的泥土,bottle递过一瓶矿泉水。
背面被清理完毕后,粗糙的凿痕把碑刻毁坏的面目全非。唐冬至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一瓶浆糊样的液体,还有两个用布包好的团子,跟bottle说,“去,先把那一半拓下来。”
Bottle拿着东西站在那里,怯怯的问,“怎么拓?”
唐冬至稍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呵呵,把你当成我学生了。你跟我过来。”
两人重新来到院门外的断碑处,唐冬至取出矿泉水沥撒在碑身上,带水分蒸发干净,他取出一把小刷子,蘸着瓶子里的液体,均匀的涂刷在碑身上。Bottle问是浆糊么?
唐冬至说是白芨水,专门用于石碑拓片。
而后,唐冬至吩咐bottle把纸平铺在石碑上,介绍说,“这是一种宣纸,叫皮宣。这种纸薄,有韧性,不易破,很适合做拓片。注意,纸要均匀的粘在石碑上,不能有褶皱,不能有气泡。这个步骤叫打平。”
Bottle点点头,仔细的把宣纸打平在石碑上。唐冬至轻轻的吹着宣纸,加快水分蒸发。宣纸干爽的差不多后,唐冬至递给bottle一个布包,说,“这叫拓包。现在这一步叫上墨。”说着唐冬至边上墨,边用拓包轻拍。很快,碑刻就在宣纸上显现出来。
拓好后,唐冬至和bottle折回到院子里。
唐冬至根据拓片和残碑的尺格,判定这块碑是十列六行格局。他取出一张空白纸,以天干为纵轴,英文字母为横轴,画了坐标:
坐标ABCDEFGHIJ
甲陽?四楊
乙公?明卋公
丙今?北吾不以
丁筆?有望師改忠
戊事?爲龍桑也其勇
戌?吾刀吟梓蘭志聞
唐冬至用毛刷仔细清理完踏实背面的泥土,凿痕很粗暴,以至于石碑背面坑洼深浅不一。唐冬至先默诵了一遍拓片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