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休此时就像是一个受困高考压力,课业繁重,但对未来迷茫甚至走投无路的少年。
为了逃避这个压力越来越大的世界,为了不用去面对那千万人前仆后继的高考,为了让父母不用再有更多的压力跟负担。
于是,看似极其潇洒的,其实极为不负责任的,完全是在逃避的从这一百四十米的大楼天台,一跃而下。
生无可挂,死无可恋。
只是感受着灌入嘴中耳朵的呼啸的风,看着眼中不断飞速掠过的楼影,他的内心反倒出奇的冷静,没有了在天台时候的慌乱,没有了那种愤怒。
就像是这一个摔落,真的让他解放了,解脱了。
在这从天台飞出到落地的将近六秒钟的时间,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想了很多。
他想到这十多年跟他相遇的所有人,作了总结。
他想到了生他却没养他的父母,还有那个养他却没养大的老头,心中没有怨恨,只有抱歉。
他想到了莫名其妙的贵族学校的学习资格,对那所其实很有意思的学校,表示感谢。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九岁之后,在那场噩梦之后随之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最近他知道这种变化叫做异能。
甚至他在这短暂的下落中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种力量在他的体内不断的流动,他能够感受到那股急切,他知道如果释放了这种力量,他有很大可能不会死。
可是,他选择放弃。
不要说他是个懦夫,他是个没骨气的人,因为旁人不会懂得他的痛苦,懂得他意志隐藏着的,一直坚持着的是什么。
异能?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件好事情,但对他来说不是。
他从没觉得这种力量会带给他自由,没觉得会带给他超乎常人的地位,甚至这种能力从没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跟喜悦。
那时候九岁的他,就像是拿着大人玩具的孩子,拥有了超乎自己判断能力控制范围的力量,可以轻易的给人带去痛苦,甚至带去死亡。
他亲眼所见了一个普通人,一个毫无反击能力的人在这种能力下痛苦的哀嚎,哭泣着哀求,直至死去。
他能从那人的眼神中看到痛苦,看到绝望,看到挣扎,看到愤怒,也看到在死亡面前的疯狂却无助。
他还听到了男人的忏悔,他听到了男人的哀求哭泣,听到了他如何说着家庭的不幸,生活的艰苦,朋友的背叛,听着他说着一切一切其实早就已经打动了他的,却没能阻挡死亡的话。
然后,何休杀死了他,以九岁的年纪,凭借突然觉醒的能力。
活生生的烧死了他!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只不过因为生活困窘,所以偷到了他们家的男人最后的喘息,那声吸气声嘶力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的吸着空气,像是海里的鲸鱼。
然后,戛然而止。
男人死了,吸满了他整个身体的空气没能呼出。他已经燃烧成焦炭的身体如一尊雕像,轰然倒地,摔得粉碎。
只留下仍是孩子的何休,鼻息中充斥着灼烧的刺鼻气味,眼泪无声流淌。
至于罪魁祸首的火焰,早已消失在他的双手,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在这没有意外即将离世的时刻,何休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至今已过七年,他却仿佛仍能看见鲜血从手中流淌。
他做了无数的噩梦,留了无数的冷汗,独自哭泣不止,可这丝毫抹不去他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他杀了人,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而今日,他选择放弃,何尝不是为了跟当初的罪孽,做个了断。
体内那灼热狂躁的力量感受到了他的意志,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沉寂下来。
然后他感受到了死亡,感受到了那种一睡不起的荒凉跟冰冷。
可是他丝毫恐惧,他只是闭上了双眼,然后坦然面对死亡。
风从他耳边呼啸,带来了不知道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声音,只要一瞬间他便回去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呼啸在耳边的风突然停了,腰部猛地传来了一股拉扯的力量,何休睁开眼,便看到白余站在他的身边。
白余随手把何休丢在地上,一脸嘲讽厌恶的讽刺道:
“本以为是什么好苗子,没想到是个废物,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想找死的废物。”
说罢,不等何休做出什么反应,他便径自的进了车子,引擎发动,离开了。
何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喜悦,甚至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任何思绪。
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生活的厌倦,本能的讨厌苏巧白余这些硬生生打乱了他平静生活的人。
他知道力量是无罪的,只是看使用它的人,好则亦好,坏则亦坏。
可是,他已经造下了罪孽,你让她如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何休爬了起来,没理会身上的尘土,目光无神,他在这个本该朝气蓬勃,敢爱敢恨,敢于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