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宏的印象里,三叔陈博历来是个温和敦厚的长辈,与之父亲陈展亦是神貌相和。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陈宏自幼没娘,父亲虽然对他照看有加,但幼小的心灵终究不完整。所以,幼时三叔时常邀他去家中,让三婶刘钰对他百般宠溺,享受母亲般慈爱。
所以,在陈宏心中,除却父亲陈展外,三叔陈博一家,与他亦是至亲。
然而,时至今日,老天却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那从小宠溺他的三叔,居然有着暗害父亲之心,亦有向他下毒手的可能。
这让陈宏如坠冰窖,只觉一颗心都是冷得透彻。
陈展有所觉,宽厚大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以示抚慰。而四周族人纷纷沉寂,默不作声的关注着堂中变化。
哪怕是大长老陈鹤,都是平静下来,蹙着眉头静待。
陈博恢复了平静,癫狂之色内敛,目光恢复了温和,看着陈宏,隐含着笑容。在陈宏那殷切与质疑的眼神下,只听他说道:“这世上,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存在着缺陷。我是这样,大哥是这样,宏儿你也是这样。”
“而我之缺陷,却是太过执拗倔强。心中认定的事情,若是不达目的,就一辈子都难以放下。所以,现今的局面,我不后悔,亦无后悔的可能。”
说到此,陈博叹息:“其实,我崇拜大哥,他天资出众,横压十乡八镇同代无敌,乃是同代一辈无数人追赶的标榜。然而,我又厌恶大哥,因为他外严内松,过于重情义而优柔寡断。”
“我想建设陈家,让陈家更加辉煌,成为十乡八镇第一世家。甚至,未来那些浩瀚城池,都得有我们陈家的一席之地。可惜,陈家外有吴家虎视眈眈,内有大长老争权夺利,让得陈家内忧外患,难能走出青峰镇。”
“我曾屡次劝诫大哥,让他狠下决断,罢免大长老,覆灭吴家。正所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可大哥重情,太过忧虑血脉亲情,难以对大长老下手。”
“所以,我很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大哥退居,并罢黜大长老,从而一人掌权。我不为别的,只想让陈家大统一,能够一声号令,一致对外。”
说到此,陈博惨然一笑:“可惜,事与愿违,眼看着将要功成,却不想,宏儿的突然崛起,打乱了我的计划。”
谋算之局,一步错,步步错。
陈博算尽心机,却没算透天意,让得陈宏意外崛起,打破了他的一切算计。
族人沉默,了然于胸的同时却也不禁惊叹。陈博素日里温和敦厚,但心思却是如此深沉难猜。若非意外,只怕世人都很难知道真相。
陈展与陈宏沉默,对此感悟最深。他们都将陈博当做最亲近的人,可不曾想,他们所信任的人,会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我想知道,宏儿修为不得寸进之事,到底是何原因?”陈展问道,语气深沉。
陈博闻言轻笑,“很简单,中毒!”
毒?
众人大吃一惊,难以想象。
却听陈博说道:“从六年前开始,我就在算计这一天。我想谋权,堂而皇之的独掌陈家大权。所以,我必须除掉大哥,更让大哥后继无人。从而嫁祸给大长老,除掉鹤叔。这样,偌大陈家,便就只有我一人为尊,算计自可达成。”
陈展闻言恼怒:“宏儿当年,只是个孩子!”
“孩子又如何?挡我者,都得死。”
陈博淡然摇头,不以为意的道:“宏儿之性格,与之大哥你当年何其相似?其资质,虽不算卓绝,却也不差。若由其成长,陈家就永远不会有我当权的一天。所以,我没法坐视宏儿成长起来。”
“为了陈家,为了我之理想,我就必须得有所牺牲。如古人所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族之崛起,又岂能没有累累血债?但,那又如何?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番话,说得霸气,但却让满堂族人无不胆寒颤栗。
为了一己之私,纵使与天下为敌,亦无所畏惧。
如此心胸,堪当枭雄。
陈展与陈鹤都是倒吸凉气,陈宏在旁早已经脸色苍白。尚是少年的他,短时间内难以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然而,陈博却是神色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随意的扫了族人们一眼,只听他道:“宏儿所中之毒,乃是以‘枯元草’炼制而成,我让刘钰掺杂在食物中,每日喂与宏儿所食。所以,六年间,无论他如何努力,都难以凝聚气元,贯通经脉。”
枯元草,顾名思义即知道,是一种能够让人不由自主散掉气元的一种毒草。每日进食,自然会让服食者难以凝炼气元。
陈宏恍然,如遭雷击。难怪他六年间作何努力,凝练出的气元总会凭空散掉,难以凝聚,也就无法贯通经脉。
如此算计,让其背负了六年的屈辱,被族人所唾弃。
这一刻,陈宏只觉心如刀绞,三叔那敦厚温和的慈祥长辈形象轰然倒塌,彻底的毁得一干二净。
陈博不以为意的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