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中巩昌府,边城伏羌的城墙下,闯王李自成的士卒黑鸦鸦的一望无际。
绵延几里的闯军军阵中间,四面一人多高的战鼓咚咚的响起来,呜呜的号角声夹杂在震人心魄的鼓声里愈发显得悲怆凄凉。
两仗多高的黄土城墙下,扛着云梯的闯军健卒排成横排,驾着云梯向城墙冲去。顷刻,呐喊声响彻云霄。
十几架云梯越过城壕,接近城垣。城上刹那间伏兵四起,箭如雨下!
黑衣号坎的闯军士卒纷纷中箭扑倒,云梯也跟着倒下。后面的士卒奋勇前突,重新抬起云梯,继续前冲。
战鼓声,号角声,士卒的呐喊声,雨箭“嗖嗖”的破空声,士卒受伤的惨嚎声,云梯猝然扑地之声,响成一片。
终于,云梯压在城墙上,士卒蚁附而上。百余丈宽的城墙,爬满了闯军的兵将。
城墙上,大明巩昌指挥同知参将王琰大声命令:“点燃炮号!”
“嗵”的一声大响,自城门处的箭楼传来。内城下,上千百姓,肩扛手抬,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陶罐运上城墙。
城墙上的士卒接过百姓送上来的陶罐,将里面黑色的液体倒向城外的云梯。
“放箭!”王琰又一声大喝,城上火箭四起。
陶罐里的黑色液体,是石油,从嘉峪关、玉门一带运来的。
火箭点燃了泼洒在云梯和闯军兵将身上的石油,迅速起火燃烧。
伏羌整个东城墙顿时烟焰弥漫,火光冲天。一个个闯军兵卒变作火球从城墙上滚落下来,哀嚎惨叫响成一片。城下,黑烟四起,伴着阵阵焦臭,宛如人间地狱。
闯军中军阵里,望着大火弥漫的城墙和纷纷滚落的闯军士卒,主将鲁文彬双目冒火,大声吼叫:“攻,给我再攻!”
战鼓的节奏在加快,逐渐的就分不出节奏,响成一片。号角也连成了长鸣。
闯王的军队再一次潮水一般涌向城墙。
申时,城上城下已是死尸枕籍,人体烧焦的恶臭弥漫着整个城头。
王琰的儿子,安定卫所千户王烁跟着父亲一起,从巩昌府来到这里守城。此人刚刚二十出头,却生的高大威猛,自幼习武,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刻,他已经是浑身浴血,精疲力尽,身边的士卒也越来越少。
远处的夕阳已经靠到西面的山峦,照的这惨烈的战场一片金黄。
城下,闯军的又一轮进攻已经开始,撞城车一次次的撞击城门,“蓬蓬”作响,箭楼被震的泥土簌簌落下。
闯王士卒又一次沿着架在城墙上的云梯攀爬上来,呐喊声响彻原野。
黑衣黑甲的的军士很快攀上城头,呼喝声,兵刃相交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王烁和士卒们一起用力,用长叉将一架闯军的云梯掀翻,云梯上的闯军士卒纷纷掉进城下的火海里。
王烁提刀砍翻一个登上城来的士卒,望向远处的山口,那里静悄悄的,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大声向不远处的父亲喊道:“爹!援军来不了啦,敌我兵力悬殊,这城守不住!你带着阿依古丽和家人先走,我再抵挡一阵!”
王琰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听儿子如此说,不禁仰天惨笑,泪流满面。
伏羌乃陇中咽喉,伏羌一失,陇中顷刻就会沦陷敌手!闯兵残暴,所过之处十室九空!
王琰自知不敌却硬要守这伏羌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尽职而已。
他对儿子道:“烁儿,你走吧,为咱王家留个根。爹身为指挥同知,职责所在,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王烁听罢大惊,高声道:“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退回巩昌,再组织兵力反击!”
王琰苦笑道:“兵都让孙大帅调入陕西了,我们哪里还有兵啊!”
王烁还想再劝,就听得城下“轰隆”一声大响,地动山摇!
闯军抬了火炮上来,接连两炮,城墙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