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招进小鲜肉了?”
魏仁义问这话的时候,状态可谓是懵懵懂懂,也就是睡蒙了。但是他话语中的醋意浓浓,简直把这这整间屋子都要熏酸了。
银儿被魏仁义吓住了,看向我,意思是夫人我这是费心费力给您打探来的消息,您倒是给咱拿个主意啊,有一点夫人的担当好不好!
而聪明如我,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身为夫人最好的担当就是默默把衣服扣子再解开一粒,头扭到一边儿去,托着下巴闭着眼,似睡非睡。
银儿见我没有反应,以她的聪慧便知我肯定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如何跟魏仁义撒谎,再如何圆谎,这些事全都着落在了她一个小丫鬟的身上。
说来自打银儿侍奉我开始,这样的事儿我可做了不少回。让银儿答复前院管事、答复大夫人二夫人,现在又让她来答复魏仁义。银儿别的本事没练出来,这演戏编瞎话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了。
这跟我的悉心教导是分不开的。
银儿道:
“禀老爷知道,小鲜肉是上个月圣上下旨,要求提高天朝服务业的整体颜值,老爷遵从圣意,有所批示,这才招募进来的。”
魏仁义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而我还在无耻的装睡。然后他又挠了挠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其实这倒不是魏仁义记性差所以忘了,而是这天朝皇帝,着实是皇帝史上的一朵奇葩。
别的朝代的皇帝,虽然也爱下圣旨,可圣旨批示的也都是军国大事、地方民生等正事。可是这位皇帝,他是爱下圣旨到了极致。
据说他最开始临朝的时候,一个月下一道圣旨,旨意内容大都是整顿京都服务业,驱赶小摊小贩,虽然这种旨意到了最后往往是屁都执行不下去吧,但是起码还能让人理解。
可是越到后来,天朝皇帝的圣旨下得就越频,也越匪夷所思了。就比如他曾下令,京都之内所有妇女出门不许带黄头巾,理由是黄色比较鲜艳,又是蜂蜜的眼色,容易招蜂引蝶;他还曾下过全国之内所有人吃豆腐脑都不许放香菜的旨意,理由是香菜味道不好,是对豆腐脑的侮辱。
再有,就是他上个月下的,关于提高服务业整体颜值的旨意了,据说是为了扩充京都丐帮人才储备所以才下的这旨意。
魏仁义作为皇宫里的太监,深受皇帝恩宠,言语之间提及皇帝也是一口一个圣上。所以皇上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圣旨,在别的地方是狗屁都贯彻不下去的,可是魏仁义却都是一点不含糊的执行着。
但即使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魏仁义,也是着实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想起皇上的这条旨意来。
“圣上……好像曾经下过这么一道旨意,好吧小鲜肉从哪来的不重要了。可是银儿,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当成喜事,兴高采烈的告诉雀儿。家里下人更迭,本属寻常,就算有皇上旨意,也不过前院之事,为何你这个后院的丫鬟要特意把它通报给后院夫人呢?”
魏仁义的脸逐渐阴沉了下来,阴沉得可怕,我想他这便是释放了自己内心的黑暗了。一个深宫里的太监,他的内心世界有多黑、多暗、多脏,可想而知,小银儿被吓得冷汗直流,频频向我这边看。
但是我是不会出言去给她解围的,我依旧在无辜的装睡,好像这件事跟我完全没有关系一样,甚至我的嘴角还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魏仁义的这次责难倒是可以敲打敲打自从跟了我之后就一直顺风顺水的银儿,去掉她进来染上的大丫鬟难免的恃宠而骄的毛病。
银儿见我不出言帮她,银牙咬住了嘴唇,楚楚可怜,小脸儿都发白了,眼圈红红的,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老爷明鉴,我们家夫人一直以来本本分分,这个老爷一直也是知晓的,便是偶有行为跳脱之处,往往也事出有因,以老爷之宽宏也是能谅解的。夫人生性淡泊,对于府中之事全不在意,但平日夫人把自己全闷在屋子里,端的无趣,银儿恐夫人闷出病来,又知夫人喜欢凑热闹,所以经常搜集些府内府外的趣事说与夫人,稍解烦闷。”
魏仁义眉头一挑道:
“哦?照你这么说,你跑过来告诉雀儿家里来了小鲜肉,是为了给她解闷儿,而不是因为府中的其他事,所图其他目的咯?”
魏仁义的语气很玩味,既不能说他生气,也不能说他不生气,他这根本就是阴阳怪气,让人摸不透他的脾气。
银儿的头上低下了冷汗,其实她心里清楚,之所以这么关注家里招进小鲜肉的事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解闷,而是伺机……
不过那些龌龊的心思,银儿脸上可没有半点儿表露,依旧如往常那般,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这是我一直教导银儿的,现今在魏仁义面前她终于学到些皮毛了。
魏仁义瞪着银儿,狠狠地等着,直瞪到银儿浑身的冷汗浸透了衣服,然后不顾我还在装睡,回身问我道:
“雀儿,你觉得银儿说得怎样?”
我睁了只眼睛,懒懒道:
“很好啊,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