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恨恨地说:“贼人是天生的狗性欺软怕硬,他们希望我们流血、希望我们哭,我们偏是要笑,要笑着挥刀砍下贼人的首级!”
“表哥,我再也不哭了。”姑娘抹着眼泪说。
“如此甚好!你为何独自来此游逛?小英表妹在哪里?”
“还不是因为姐姐。”姑娘噘起小嘴说。
“哦,都成大姑娘了,她还欺负你?”
“谁说不是!”小婉满含委屈地说:“前几日,我陪她前来玩耍,我攀到半山便不敢上了。回去之后,她便动辄借此嘲笑我胆小没出息……”
“是以,你便偷跑出来,要争口气给她看?”
小婉莞尔一笑,欢快地道:“表哥,我终于上来啦!姐姐再也不能借此嘲笑我啦!”
雷鹏早就知道小英表妹生性刚烈,从不服人,最好惹是生非,心地却十分善良。小婉表妹温婉贤淑,温柔纤弱,但却外柔内刚,也不是个服人的主儿。今日之事,可见一斑。
他望着这张稚气的笑靥,开颜一笑,问道:“你不怕?”
“怕。”姑娘直认不讳:“上到半崖,只觉两腿发抖,头脑发晕,后襟仿佛被人扯住拼命往下拽,这会儿心里还‘嗵嗵’直跳哩。表哥,见着姐姐可不许对她说,不然她又要嘲笑我了。”
“表妹放心,她再敢欺负你,我替你做主。她近来在作甚?依旧如从前一般专好惹是生非?”
“她呀,哼,自离开醴泉之后,便如着魔一般,得着功夫便去练剑,把她……”姑娘“咯”地一笑:“把荀师叔家的花木都快削光啦。”
雷鹏知道小英为何勤练不辍,也不点破。
小婉看看天色,说道:“表哥,你要去哪里?”
“母亲下落不明,估计依旧在平凉、六盘山一带藏身,我要前去寻找她老人家。”雷鹏回答。
小婉姑娘道:“我爹妈十分思念你们,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表哥,你初出茅庐,而爹爹和荀师叔江湖阅历丰富,若能请他两位老人家为你指点一二,对你日后报仇大有裨益。”
雷鹏心中一动,报仇雪恨任重道远,凶多吉少,经验来自阅历和教训,若能得到前辈的指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躲开许多凶险。此外,天有不测风云,今日一别,能否再见到舅父一家,谁也不敢保证。
探头望去,两名贼人耳目正在向西走,大概没发现猎物,准备出山了。
小婉姑娘又道:“我知道一条林中小道,一路渺无人烟,十分隐秘,姐姐不在,我都不敢走。还有,姐姐要出嫁了,你若不去,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雷鹏毅然道:“你在前,我在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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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地方地广人稀,十多里地不见人烟并不稀奇。
荀家庄仅有十多户人家,庄主荀伯谦,是雷鹏的舅父云展鸿的师弟,二人私交甚笃,亲如手足。
傍晚,红衣姑娘云小英正在院内练剑。只见寒光闪闪,裹着一团烈火,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剑虹吞吐,凌厉无匹。
她在醴泉铩羽之后,便发狠要练成上乘剑法,他日相遇,一定要斩下牛鼻子的爪子来一雪前耻。这几日,她已将三招家传剑法练得得心应手。一支剑舞动起来,只见剑光不见人,令老爹与师叔刮目相看,称赞不已。
练到酣处,忽见妹妹挽着一个中年道士的手臂走了进来,状极亲热。凝目一看,这位老道正是那个屡屡羞辱她的牛鼻子。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其看到自己的妹妹与仇人如此亲昵,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怒斥,就势一招“蛟龙出海”冒失地刺向雷鹏。
“姐姐,不可!”小婉变色惊叫,叫晚了。
雷鹏遇到亲人,满心欢喜,毫无防范,蓦然剑虹如电,疾刺而至,仓促间如何躲避得及?
“噗”一声,剑锋刺中了左胸。
“啊呀”雷鹏惊叫,双手捂胸,仰面便倒,指缝间有血迹溢出。
“天啊!你杀了表哥!他是表哥!你赔我表哥……”小婉泪如雨下,一把抓住姐姐领口,语无伦次地尖叫。
“不是!不是!他是牛鼻子恶道,是天下最坏最坏的恶人……”小英如遭雷击,心往下沉,宝剑落地。
她出手杀人,也是一见仇人,便挟愤出手,待到真的杀了人,登时慌了手脚,及至听到被杀者是她表兄,只觉头脑中“轰”地一声,摇摇欲坠,却兀自嘴硬不肯承认。
“你该死!你杀了表哥,他易了容,天啊……”小婉哭叫。
“易了容?”小英全身又是一阵颤栗,登时面如死灰,那双从不服输的杏眼中,透出极度的惊怖、悔恨,又被滚滚而出的泪水淹没。她一把推开妹妹,从雷鹏脸上轻轻揭下一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俊脸,儿时的神韵依稀还在。伸指一试鼻端,气息全无。
“啊……”她仰天悲号,捶胸顿足,凄厉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