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琴半柱香的时辰就落在了山海琴上,他落地踩在被大雪掩盖的青石路上,急匆匆神色慌张地往无非殿旁的一处名为“将雪“的偏阁走过去,口中喊着:“大哥!大哥!“
一个瓜子脸貌美女子拦住了他,好像生怕他闯进去:
“茗琴公子,晨间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主人去山间访道,明日来归送茗琴公子。“
茗琴这才想起晨间来辞别之事,诚感冒失,低头拱手赔礼:“枫语姑娘,茗琴冒失了。“
那女子余光瞟了一眼“将雪“阁,心中似有什么放下,松了一口气,冰冷冷回道:
“无碍,去人间要准备的事宜众多,少公子当回去好好准备。“
茗琴失落地点头道别,往有别阁而去,心中琢磨:“或许长璇博学见多,让她看看。“
茗琴连奔带跑,又轻功踏雪来到有别阁,在阁下就在高声疾呼:“长璇姐姐,长璇姐姐。“
他踏楼阶而上,长璇在阁楼上听见茗琴喊他,起身出来,好奇地打量茗琴:
“怎了?怎如此慌措之态?“
“我……我……给你……看“
茗琴口中喘着粗气。他刚想把那玉佩从怀中拿出递给长璇看。
长璇忽面色动容,眉间一蹙,抬头望向远方。
“长璇。“她耳边脑海里回荡着一声虚弱却温和亲切的呼唤声,这漫漫天雪里仿佛只有她能听见。
“二公子?“她心中一惊,长风用此种方法呼唤自己已经可以追溯到八年以前了,如今为何又用此法召唤,而且声音气息为何如此虚弱?
长璇心中忧虑之极,也不理会茗琴,踏着一道绿色琴韵向“回头望“山谷中飞去,茗琴望着她的背影不解地忖度着。
片刻以后,长璇落在“回头望“山谷中的“风林“前,她匆匆忙忙冲进去,口中担心焦急地低声喊着:“二公子……二公子……“
风林雅居的阁楼上,香炉中烟蕴环绕,清淡入息,长风盘坐在按前,身上白色披衣,面色苍白惨淡,按上一副风竹琴,他长指按着第二弦。
长璇闯进来,长风听见动静,知是她来了,低头动弦坦然一笑:“你来了。“
长璇冲上去,眼中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忧心忡忡地问:“二公子……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长璇与其说是看出他重伤,还不如说是心里感应到他伤的不轻。
“无妨。“他缓缓摇头,咳嗽了一声,一挥衣袖,按上风竹琴入他魂魄。
“拿笔墨来。“长风无力地吩咐。
长璇赶忙去把笔墨纸砚拿来,在按上放好,时不时眉头苦楚地看看他。
长风一手执笔,一手扶袖,在纸上勾画,尔雅偏然问道:“长璇,多少年了?“
“二公子问的是什么?“长璇不解地问。
“我说从我当年在“不回头“山中捡到年幼的你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二十又一。“长璇向来钦慕这位尔雅潇洒,温和大度的长风,,如今见他如此虚弱,不觉眼中留下泪来,在她白雪无暇的脸上划过,凄楚动人。
“都二十一年了?“他笔墨在宣纸上来回,并未看她,笑道:“如今你都长大了。“
长璇默然楚楚柔情地看着他,他点研续笔,纸上所画渐渐清晰,他接着道:“你无父无母,仿佛天生地养,你是否可想知道你是从何而来。“
长璇忽然莫名失神心慌,情绪激动起来,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她摇头低泣:“长璇不想知,长璇只想跟着二公子……“
长风落下最后一笔,他本想告诉她,但见她情绪动荡至此,也就叹息一声后,尔雅一笑搁笔道:“罢了,你既无心知道,那就不告诉你了。“
长璇眼光看向按上那幅画,那画上墨迹渐干,那画上是一个男子,只见他盘地而坐,执杯饮酒,长衣披风伏在地上,他英俊非凡,特别是眉宇间仿佛九天日月,可是不知为何却神色凄凄,萧然寂寞,仿佛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在他眼底。
长风几笔,跌宕多姿,栩栩如生,神乎其迹。
长风将那画像卷起,递与长璇:“如今我重伤,我有一事要托你去办。“
长璇点头:“二公子请吩咐。“
“明日茗琴去人间,我要你暗中跟踪他,记住,切不可被他与笛月发现,要隐密,就算他生死危难一瞬间你都不可出手相救!“长风神色严峻地说。
长璇心中虽不解,但也并不多问,只点头应允。
“你把这画像带上,看他沿途是否会遇到这画像上男子,若是遇到,只需心中呼唤我一声便可,若是遇不到,你去一趟巫山戎国,将这画像找一妙手书生临摹百卷,贴于各处,观察是否有人见此画动容。“
长风说此话时,眼神幽远,神情冷冷,言罢神思凝滞。
“若是没有如何?“长璇询问。
长风忖掌,眸光回转,缓缓站起,裹紧披风,嘴角扬起,言笑温和说:“一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