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破败的城池内轰然响起,宛若万雷碾压而过,震耳欲聋,让人心神皆颤。
在这雷霆轰鸣声中,冷秋辰聚起的气机顿时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那远处空无一物的城头,那里有着一股惊人至极的压迫铺天盖地,让人灵魂颤抖。
冷秋辰眼瞳猛然睁大,那股强横无匹的气息彻底令他心中翻江倒海,苍老的身体因为震撼而使劲地颤抖着,甚至连声音,都多了一丝哆嗦。
“夹杂雷霆的法则……绝世?有人初入绝世借雷劫凝聚出的法则之海隔空攻伐?”
冷秋辰惊骇难言,正欲喝出一句速逃。
可话还未出口,变故骤生。
烟雾迷蒙的天际忽然犹如静止了一般,两股凶悍无匹的滔天能量,一前一后,宛若是火山爆发一般在城池内怒放而开。
暴盛而开的恐怖能量由远及近地翻滚,宛若九天雷霆平乱象般,轰隆碾压而过。
城楼坍塌,无数建筑轰然破碎,席卷而过之处,摧枯拉朽般,修为稍差一些的泣血门囚徒,纷纷化为飞灰,瞬间死绝。
大地起龙卷,扶摇九重天。
“速逃,全部逃!”冷秋辰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暴喝出声。
闻者动容。
但是那股恐怖的能量光柱如龙卷般席卷而来,眨眼之间,便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其间。
绝世之下皆蝼蚁。
或者准确地说,法则之下皆蝼蚁。
大地颤抖不止,一道道裂缝浮现而出一路蔓延,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冷秋辰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绝望。
他曾踏足彼岸之巅,曾遥望过绝世后的法则之海,却遭遇了修为盖压同阶的姜峰,被轰杀得境界大跌,更是被囚禁于此地近百年。
他早已经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正因为知道得多,所以才惶恐,所以才绝望。
有人入绝世,借法则之海隔空攻伐,何等强横?
这是赶尽杀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是土鸡瓦狗!
冷秋辰看了一眼一身红袍此时一脸震撼的王舞,满是横肉向来残暴狰狞的脸庞上终是多了一丝怜爱。
为了她,他冷秋辰便是入魔又如何?便是受尽世人冷眼、人人得而诛之又如何?
他不在乎。
看着王舞的俊秀脸庞,多少有些她母亲的轮廓,那个总是憧憬着英雄,憧憬着强者的女子,才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在乎。
我冷秋辰这一生,只为博那红颜一笑,那时泣血门中的几位关系好的兄弟总是劝说他,言他荒唐。
“荒唐么?”冷秋辰衣袍鼓荡,那已经破败的丹田破天荒地第一次荡漾起了波澜,一株干枯的莲花轻轻摇曳。
一朝悟得长生理,命泉莲花朵朵开,我也曾到过彼岸之巅!
一生所修只为你一笑,荒唐么?记得幼时,母亲请算命师傅为他卜过一卦,那时年幼,算命师傅说的许多话已经模糊,但却有一句,让他记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初出江湖,年少懵懂,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有女初长成,一笑倾城。
这句话和那个初见时惊鸿一瞥的笑,他记了大半辈子,幼时家贫,识字不多,至今对前者都多有不解,但后者却是每每想起,都能让他嘴角微翘。
万世骂名与我何干?世人唾弃与我何干?堕落成魔又当如何?
大半生都未曾明白那句话是何意,今日蓦然回首忽然恍然,冷秋辰心头多了一丝苦涩与悲伤,但依然难掩其间的甜蜜。
只因又记起了那个笑容。
又记起了那个人。
近百年不见,她还好么?
近百载的时光里,她是不是也会在某个午夜梦回时想起我?想起我冷秋辰。
冷秋辰渐渐平静,眸中再不见丝毫绝望与惊骇,唯一有的只是怜爱。
望着那一袭红衣的王舞,像是望见了远在中原之外的泣血门门主夫人。
在这些年里,冷秋辰何尝不是把他当成亲儿子般看待,那一声声师叔,听来却是那么的嘲讽。
“他生莫作有情痴啊。”冷秋辰望着席卷而来的恐怖龙卷,脸上多了一丝豁达的笑意,低声喃喃道:“或许……没有来生了吧……”
言语间,目中似有决绝。
荒唐也好,情痴也罢,我冷秋辰一生为你护法,不许别人伤你分毫,自然亦不会让你的儿子有所闪失。
哪有什么荒唐,唯一会让我觉得荒唐的是你陨落了而我仍存于世。
你一生安好,才不负我一生荒唐。
冷秋辰嘴角轻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有两滴眼泪自他眼角滑落。
数息之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深吸气,一气上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