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轩静默许久,说道:“飞蝇,你杀了我吧。”
飞蝇望向常轩,突然明白他此刻心境:他执着了近千年,因此疯狂,灭绝人性,牺牲无数性命,却最终换来如此下场。他本心存希望,但那希望也已幻灭,这情形与自己何曾相似?他要自己动手杀他,亦在情理之中。
飞蝇摇头道:“我不杀你。”
常轩惨笑道:“你不杀我?你可是疯了么?我是山海门的人,我今日不死,将来我清醒过来,恢复心气,你未必再有机会。”
飞蝇哈哈大笑,说道:“你自己倒清楚的很,眼前沮丧,不过一时挫折,将来自会找到其余寄托。人若一死,万事皆休,但人若活着,便总有转机。”他被雪冰寒那玉坠一照,心头仇怨暂消,竟对山海门人起了怜悯之心。
常轩低声道:“寄托?你所谓的寄托,便是与山海门为敌?”他潜运真气,缓缓站起身来,望向亭中三位少女,再度陷入沉思。
飞蝇说道:“你当真愚蠢的紧,不及问明缘由,便将这花园中村民杀的干干净净,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这夜啼妖魔钻了空子。”
常轩道:“我曾在村中古籍见过此节,但彼时已然着魔,斥之为无稽之谈。这村落乃神农所造,数千年前,他亦曾遇上这夜啼妖,神农将这夜啼妖击败,但却无力杀它,唯有以神农天香功夫将其封住,他自己则甘愿死去,化作这花园神树,镇守一方安宁。”他想象前辈风骨,再对照自己行径,一时汗流浃背,愧疚抑郁。
飞蝇说道:“我那一剑虽将其击溃,但这等上古妖魔,未必会如此死去,隔上几年。又会冒出端倪,却不知它将在何处现身。”
常轩点了点头,见飞蝇手中红光成形,走向香儿等三人木雕。知他意图,说道:“你若强行将这树皮剥离,她们转眼便死。”他千年之前,何尝不想这么做?但细思之后,方知不可行。
飞蝇怒道:“那妖魔已然不在。她们又为何不能走了?”
常轩说道:“天地自有规矩,万道皆入法则,她们既已许下心愿,除非有人替换,否则无法解脱。”
飞蝇登时暴跳如雷,嚷道:“莫非要我学你的法子,找几位姑娘爱上老子,才能让她们脱困?”
常轩淡淡说道:“我可替她们入定。”
飞蝇奇道:“你有这等本事?”
常轩道:“早在三百年前,我便找到此项法门,但需得以我自由。换得夏儿解脱,我那时颇为不屑,只一心想与夏儿团聚享乐,怎舍得以命换命?眼下情形,却又不同。”
飞蝇知道常轩有意赎罪,效法祖宗之道,以一己仙体,镇守此地。虽那夜啼早已不在,此举再无意义,但若非如此。也无法救出香儿等人,常轩功力之深,不在昔日神农氏之下,有他在此。自能保得邪魔不生。他心生敬意,说道:“多谢你了。”
常轩叹道:“我曾听门主千里传音与我诉苦,说山海门本乃天下正道,当行义举,镇守世道平安,但咱们这些门人各个疯疯癫癫。自行其是,哈哈,举止行径,几与妖魔无异,如一直这般下去,这山海门是否存续,颇值得商榷。我如今幡然悔悟,自当尽我本分。”
飞蝇说道:“盼你将来找到法子,自行脱困出来,我也不找人来替你啦。”
常轩哈哈一笑,说道:“我本意赎罪,岂敢有此奢望?你莫要再多废话,扰我心思。”
飞蝇摇头道:“只要你一命尚存,万事皆大有可为。百年之后,我若还活着,便会来此找你。”
常轩心生感激,也不答话,走到亭子正中,盘膝而坐,刹那间声息全无,似与这林子融为一体,四周却响起嗡嗡之声,扰人耳目,与神农山庄、云南密林的情景极为相似,地上树木涌动,刺入常轩浑身经脉,他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飞蝇知道常轩已然长眠,以他仙人之躯,与天地同寿,自不会死,但他令自己陷入假死,以熬过这无止境的岁月。
只见香儿等三人身上树皮缓缓褪去,飞蝇生怕她们醒来,连忙变回苍鹰模样,将三人或背或抱,打开通路,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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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路,香儿内力不俗,悠悠转醒,见到苍鹰,露出欣喜笑容,泪水一滴滴留了出来,苍鹰温言道:“傻孩子,哭什么?”
香儿说道:“师父,我对不起你,我错怪你了。”说着说着,喉咙哽咽,声音断断续续,竟就此哭出声来。
苍鹰心想:“此时不可劝她,否则她哭的更加厉害。”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遇上这等好事,有什么好哭的?我还轮不到这等好运。”
香儿年轻活泼,心思易动,果然好奇起来,问道:“这....这又是什么好事了?”
苍鹰说道:“被那树皮裹上一裹,吸纳天地灵气,令皮肤光洁白嫩,双目如星,一张脸美了十分,老子看的眼馋心热,却偏偏没树皮来缠老子。”
香儿急道:“胡说!我...我定然还是丑八怪的模样。”
苍鹰倒并未胡说,经此一劫,香儿皮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