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然见段隐豹言行间皆有狂态,心道:“只怕神智清楚四字,用不到段叔叔你头上吧。”
段隐豹打着手势道:“你看,这‘神农天香经’如此神奇,绝非凡俗之辈所创。而那人又将五部神农天香经分散各处,令人着迷苦练,随后被迷住魂灵,乖乖自投罗网。老子杀人毁经,岂非替天行道?”
蛊毒教曾与仙剑派联手,向神农山庄寻仇,归燕然想起此事,问道:“那蛊毒教的神农天香经,也是毁在段叔叔你手上了?”
段隐豹大笑道:“不错,蛊毒教扁鹊山庄碧麟洞华佗谷还有咱们神农山庄的经书,都被老子化作灰烬。”随即又悲叹道:“可我爹爹我爹爹却死在了我的手上。”
归燕然听到这等惨事,不敢多问,但推想起来,定然是段隐豹夺经之时,误下了杀手。此人疯癫残忍,竟至于斯地步,弑父灭门,丧心病狂,若传了出去,定然成了武林公敌。但此人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举止慷慨侠义,归燕然一时心中矛盾焦灼,不知所措。
段隐豹拍拍脑袋,振作精神,又道:“我行凶之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那大妖怪知道我肆意破坏,老子这条命定然不保。所幸杀到最后,老子始终平平安安,留下这条烂命,那可真开心至极了。但到此地步,什么仁义道德孝悌忠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已然不在乎了。老子回到上都,找到娥儿,与她夜夜欢好,又成了江堂王手下千夫长,替蒙人征战四方,打了不少胜仗”
归燕然不禁大声道:“段叔叔,那大妖怪虚无缥缈,只怕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你你亲眼见兄长惨死。脑海混乱,这才有此妄想。你以往做了不少错事,我可以替你隐瞒,只要你浪子回头。大伙儿依旧奉你为大英雄大侠士”
段隐豹笑道:“燕然,人这一生,只能活上一次。可没有回头路好走,也没有后悔药可吃。老子这一辈子吃苦也好,享福也罢。坏事做绝。好事也不少。起起伏伏,都这么过来了,是善是恶,任由世人评说,这条命我可以不要,让我认错悔改,那是万万不能。我也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归燕然心道:“你叛国投敌,还说自己没错?”但这句话却没说出口。
段隐豹瞧出归燕然不满,但也并不在乎,又道:“约莫十三年前。娥儿十月怀胎,产下一位女婴。我可高兴坏了,抱着孩子没看几眼,娥儿便气息微弱,人事不知。我急忙替她医治,忙活到深夜,这才保住她性命。
待她无碍之后,老子心绪不定,深夜里一人外出,跑了十里。到白马山中漫游,却意外又碰见了你爹爹。我二人大喜过望,便谈起你这小子来。周大哥心情极好,说你玄夜伏魔功已近大成。他一生心愿已了,再无遗憾。老子也提起妻子产下女儿之事。他哈哈大笑,说什么也要瞧瞧我闺女。
我与他聊着聊着,忽然间又想起神农天香经来。那后半部经书中所藏秘密,再度浮现在我脑海之中。那浸泡在药水中的女婴,那千古无人解开的秘密。那折磨神农山庄数百年的妖魔,瞬间充塞心中,难以驱散。
我将一切告诉周大哥,本担心他笑我发癫,但他不愧是我生平挚友,非但坚信于我,还要助我成事。他记得玄夜伏魔功的针灸法门中有一施针秘术,可以令婴儿进入假死之态,心肺停息,经脉阻塞,毒药不能为害,或可熬过毒药炼制之苦。我俩心中雀跃,一拍即合,我悄悄将我女儿抱了出来,便要以她之身,印证神农天香经的真谛。”
归燕然心头火起,怒道:“你们俩简直丧心病狂,倒行逆施!”
段隐豹身子抖动起来,嚷道:“那也是天命难违,若非老天有意安排,又怎会让我在那天有了女儿?还让我偶遇上周大哥?而炼制神农天香经所需药材,偏偏就在身边?我隐隐知道,我这数十年来,一直等着这一刻,我有意无意采药捕猎,为的便是实现这百年之梦。
我与周大哥废寝忘食,足足忙碌了三天三夜,我熬药换药,他施针推拿,我女儿好几次深陷绝境,令我俩如坠深渊心胆俱裂,但她天生体质特异,似有神佑,自行化险为夷,三天之后,她精神越发健旺,我与周大哥欣喜若狂,知道这神农天香经的精髓,终于现于人间。这其中固然有咱们两人的功劳,但我女儿身子异于常人,自也是关键所在。
便在那时,老子背上又泛起了鸡皮疙瘩,心头一阵恶寒,似乎堕入冰窖之中,被千万食人野兽包围。
我登时想起数十年前,我兄长被杀之时,我不也是这般惊恐害怕么?
我由此明白过来,那隐藏在暗幕中的妖怪,经过多年沉睡,终于再度醒来了。”
归燕然听段隐豹的声音颤巍巍的,害怕至极,如同一边噩梦,一边梦语,不禁替他担忧,问道:“那你们遇上那妖怪了么?”
段隐豹用力摇头道:“我将此事告诉周大哥,他立时相信了我。说道:‘如若那妖魔真的神通广大,你可得立即与这孩子分离。它等了许久,或正是为此而来。’
我一想不错:我既然能察觉到这魔鬼,这魔鬼定然也察觉得到我。他找到我之后,万一我敌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