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然与周行天都不将此事挑明,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却又皆感神魂俱醉,悲喜难言。一人见到父亲,满腔孺慕之情,另一人陡逢爱子,只感此生无憾。归燕然心地良善,天生不记仇,听了周行天肺腑之言,一时忘乎所以,感动至极,花了极大力气,才没让眼泪滴落下来。
李若兰奇道:“师父,你怎么了?这人伤了你么?”
周行天见这少女容貌奇美,剑芒神妙,又听她口口声声称归燕然“师父”,只道是他们情侣之间逗趣之言,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这俩个小家伙,当真胡闹得紧,这‘师父’二字,能胡乱叫么?”
李若兰忍不得他取笑,怒道:“哪里有胡乱叫旁人师父的?师父就是师父,绝非虚假,不容他赖账。”
周行天道:“你当真拜他为师?哎呦,那可糟了。”
李若兰道:“什么糟了?”
周行天道:“你这美貌小姑娘,倒与我这燕然孩儿相配,我本想撮合你们一场姻缘,成全一桩美事,可如今你俩已经定了师徒名分,那可如何是好?”
李若兰登时面如朝霞,羞不可抑,啐道:“你这人胡说八道,老来无德!”心里却对这周行天大有好感,只觉这人躯体也不妖异了,举止也不乖张了,更不想与此人动手了。又感到此人言行中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当真是风轻云淡,逍遥自在,天地遨游,至情至性,与世上任何人皆不相同,暗想:“他叫师傅燕然孩儿,莫非他是师父的师父?那他岂不是我师公了?”
周行天道:“燕然,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归燕然欢欢喜喜的走上前,望着周行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周行天替他擦去泪珠,笑道:“傻孩子,咱们今天合家团聚,正是天大的喜事,怎能哭哭啼啼,满脸丧气模样?”
李若兰噫了一声,上前问道:“师父,这位周行天是....是你爹爹?”
归燕然跪倒在地。大声道:“爹爹!今天与爹爹妹妹重逢,孩儿实在....喜不自胜。”李若兰瞪大眼睛,只觉眼前之事转变突然,着实不可思议。按理师父下跪,她自然也得照办,但她却胡乱想道:“我和师父一同跪下,岂不像拜公公一般?眼下名分未定,我可不能上当受骗,被师父占了便宜。”
安曼虽然穴道被制。但神智清醒,得知归燕然身份,心头又惊又喜,早忘了方才恐惧。只是苦于无法开口,否则早就叫嚷开了。
周行天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伸手作势去扶,突然间手臂一颤。如雷霆般点中归燕然身上诸穴,归燕然闷哼一声,霎时如泥塑般僵住。以他此刻功夫,本不弱于周行天多少,但他决计想不到周行天会出手偷袭,而周行天点穴指法匪夷所思,也令人无从防范。
李若兰尚未醒悟,周行天已转到她身后,在她肩上一拍,说道:“得罪。”李若兰眼前一黑,转了个圈,登时晕厥,周行天扶着她,徐徐将她放在地上。
归燕然急道:“爹爹,你为何点住孩儿穴道?”
周行天道:“燕然,安曼,爹爹舍不得与你们分别,这就要带你们两人一起走。但你们俩武功太高,联手起来,我取胜不易,又不想多费唇舌说服你们,只能先带你们走,今后再设法弥补今日之过。爹爹...一番苦心,望你们两人谅解。”
归燕然料到他定然要以逍遥宫邪术,将安曼也变成怪物,心下惊慌至极,嚷道:“你带我走,放了妹妹。我以前受过你的针灸折磨,可以忍耐,但妹妹她身子娇贵,却不曾遭罪,爹爹,我求你放过妹妹,让她太太平平过日子吧。”
周行天道:“你这孩子太不懂事,我都这般说了,你还瞎劝什么?练成我所创的功夫,只有天大的好处。”动手点上归燕然哑穴,正想将两人抱起带走,忽然背后一阵寒意传来,却又无声无息,他知道有人挥剑偷袭,往前一扑,躲开凌厉一剑。
他虽然怀抱两人,但这稍稍一动,身法迅速无比,仿佛龙腾虎跃,连箭矢都追不上他,谁知他动得快,敌人比他更快,转眼便追至咫尺,周行天哼了一声,心念一转,“魔音气壁”从后张开,将敌人招式拦住。他转过身来,见一位青袍老者站在他面前,头戴笠帽,手持一根树枝,满面胡须,现出怒容。
周行天喜道:“居然是你!你怎会来此?”
那老者怒道:“居然是你!你怎么活过来了?”
周行天道:“青苍子师兄,多谢你这十多年来照顾我儿子,若不是你出手相救,燕然他万万不会有今天,哈哈,师兄果真是一言九鼎,不负所托。若非我眼下双手不得空闲,定要好好拜谢你的大恩。”
这老者正是数十年来威震江湖,被誉为中原第一剑客,昆仑派的绝世高手青苍子,也是归燕然的授业恩师。
多年之前,他在樊城与周行天并肩作战,于万军从中杀死元军围城大将,却被激发怒火的元军层层包围,难以脱身,周行天以死相救,护得青苍子平安脱困,临终前将被困在深山中的归燕然托付给青苍子。青苍子从战场中侥幸活下,感念周行天大恩,来到这座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