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欣将清水取来的时候,唐翎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声音突然一颤对身旁的唐钰说道:“钰儿,去捕一条尚未产籽的黄河金鲤、取其塞下半寸处鲜血三滴来。”
暮霭云烟毒性烈热,需用极阴之药解毒,唐翎刚才已经把解药配置出来,唯独缺少一味药引、便是那黄河金鲤之血,以她暗器的造诣捉到一条黄河金鲤自然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不过这取血之法极为讲究,现在天色初亮、风高浪急、且黄河之水极为浑浊,若想毫发无损的捕得黄河金鲤,自然要唐钰这个暗器高手出马。
唐钰听到唐翎开口叫他,心中便是一颤,只觉得这声“钰儿”竟然如此悦耳动听、美妙动人,急急忙忙答应一声,身形一闪便飞到船尾站定。
寒风呼啸而过吹的唐钰身上的薄衫猎猎作响,他心中却无比火热,身子一动不动的钉在船尾,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波浪滔天的河水,不一会儿便见一条长约尺余的黄河金鲤随波逐流而来,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危险。
唐钰心中一喜,口中轻喝一声,突然从手中甩出一团丝线一样的东西,这团丝线迎风变大,越飞越快,竟然化作一张柔韧无比的细网,直直朝水中的黄河金鲤当头罩下,黄河金鲤猝不及防,还不等它有任何挣扎的动作,希望遇水之后便急剧缩小,一下便被细网牢牢裹住动弹不得,唐钰顿时眉开眼笑,伸手轻轻一提便把黄河金鲤从河水中提了出来。
黄河金鲤在手,唐钰右手一晃,手中便毫无征兆的多了一柄长不盈寸却锋利无比的刀片,他按照唐翎的吩咐,伸手在黄河金鲤塞下半寸之处轻轻一划,左手一抖,三滴鲜血便滚落到了刀片之上,只一瞬间便仿佛冰冻住了一样,竟然不会脱落。
取得黄河金鲤之血后,唐钰左手一送,手中细网便突然消失不见,受惊吓的金鲤扑通一声便落入了水中,转瞬之间便逃之夭夭了,唐钰则满脸欢喜,小心翼翼的拿着刀片,一脸殷勤的来到唐翎面前。
于欣将唐钰这手鬼魅般的暗器手法尽收眼底,但是更让她震惊的却是唐钰竟然亲手放了这条黄河金鲤,和她想象中唐门弟子哥哥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形成强烈的反差,一时间神情竟有些恍惚。
唐钰可不知道他这个放生的动作竟然会对于欣造成这么大的震撼,此时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唐翎的身上,不过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唐翎直接忽略了他大献殷勤的模样,冷哼一声扔给他一个瓷瓶说道:“别卖弄了,把血融到瓶里。”
唐钰急忙手忙脚乱的接住瓷瓶,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一滴一滴的将金鲤之血滴入瓷瓶之中,默运内功于掌心,将三滴鲜血和唐翎配好的解药完全融合到一起,放到鼻尖闻了一下,便又宝贝似的捧着拿到唐翎面前。
唐翎看到唐钰这副小心翼翼、生恐出错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噗哧一声轻笑出来,冰山似的俏脸也在一刹那之间融化,端的是明艳动人、不可方物,虽有细纱遮面,也让唐钰看的痴了。
看到唐钰热情如火的眼神,唐翎顿时心头乱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急忙冷哼一声绷紧俏脸,一把从唐钰手中夺过瓷瓶,转身来到昏迷之中的戊寒江身边,对旁边的于欣脆声道:“这位小姐,麻烦你把戊大侠扶起来,先喂他喝点清水。”
于欣急忙点点头,费力的将戊寒江扶起来斜靠在船舱板上,端起水小心的喂他喝了几口,便一脸紧张的看着唐翎。
数月之间父亲、弟弟均死于非命,于家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而且还要时时防备突如其来的暗杀,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戊寒江孤身一人护送她前往龙门,先斗高剑锋,后伤望江楼两大掌座,最后又重伤东厂曹冠雪,虽然身中奇毒却拼死保护她的周全,于欣早已经把戊寒江当成父亲一样的存在,这时候见到唐翎能够解掉戊寒江身上的剧毒,她怎么不激动欣喜?
唐钰也轻手轻脚的围了上来,在蜀中的时候他就经常听池衡水榭四人吹嘘暮霭云烟之毒多么厉害,也曾经见过四人和唐翎斗毒,不过唐翎能够在短短盏茶的功夫便配置出暮霭云烟之毒的解药,他还是非常惊讶的。
不过在惊讶之余,唐钰心中也颇为欣喜,好像唐翎能够做到这些甚至比他自己能够做到还令他兴奋激动一样。
唐翎痴迷医术之道,这个时候早已心无旁骛,她伸手扣住戊寒江的脉搏略一沉吟,便五指翻飞在他胸前几处大穴上频频叩、按、点、拂,然后将玉瓶中略带一丝血腥的淡蓝色液体尽数倒入戊寒江口中,伸手抵住戊寒江后心,将一股阴柔的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中。
戊寒江所修炼的苦心孤诣心法乃是道家正宗心法,中正淳和、平和自然,被唐翎渡入体内的内力一激发便缓缓运转起来,带动着喝下的解药缓缓向周身经络、血液之中游走,一个完整的周天之后,暮霭云烟的毒素便尽数被驱到了右手食指处。
唐钰眼疾手快,不等唐翎发号施令,手中刀片轻轻一旋便在戊寒江中指上割开一道口子,只见一股紫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船舱之中顿时弥漫起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