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走,妈妈没了花魁,想你养我几年,这生意怎么敌的过他人?”这话正击那妈妈心坎儿上,念道:“难为你想到这些,我这珠帘苑,除了你,其它的都像烧糊卷子,总不合一些达官贵人胃口,你是知书识字的,又会做诗,又会跳那西域舞。她们就是瞎子。”春罗悄悄对那妈妈说:“你看,秋兰有戏做花魁么?”那妈妈瞅了一眼,便说:“你花魁调教的女儿,很放心,只是姿色平平,而且现在还没开脸。”春罗道:“一则她的念想我来劝,二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么?我来打扮打扮,妈妈再看,只是开了单子,须秋兰自己买去。”那妈妈知道她是不出房的,道:“也罢。”
闻人走远后,春罗对秋兰说道:“这县里有个落第的老秀才,带着几个一心走仕途的学生,说是百毒不侵,一生见色不乱,唯有圣贤。你趁这个时候练练。”那秋兰说道:“何必去引逗他们?这里男人不是有的是么。”春罗笑道:“这里的男人给个媚眼,就猴上身,有什么稀奇,倒是你去调戏调戏他们有趣。”秋兰知道,春罗也拿不定主意,这是放她生路,去了不回,她自然下嫁侯门公子,去了回了,自然人也没了,戏也散了。秋兰到了街上倒有些心乱恍惚。
婉玉连日隐隐察觉事情不好,便搜肠刮肚,吟道:“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春罗一听如雷彻身。季婉玉对小芬道:“姐姐听过赵飞燕的故事么?”小芬摇头,季婉玉又道:“那飞燕吃什么息肌丸,那药吃了体可香了,只是吃多了就断子绝孙。”小芬也不懂,问道:“我们春罗主子身上不是香香的么?”春罗一早盘问出这季千金出身医门,却不晓这女娃还借词带双敲,透彻到这般田地,心自纳罕,且惊且喜。
秋兰来至私塾外,假意理妆,却情笑一瞥,那群书生的身子早已酥成一节一节的,落第老秀才还照本宣科。这头风满楼上,自由花调兵遣将,说与二姊妹今日便是你们脱身之时,只等消息这般这般一出,就教季婉玉抚琴和小芬吹笛共发幽怨呜咽之声。秋兰拿定主意一路奔至珠帘苑,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泡了茉莉汁子兑清香漫身的澡。
秋兰沐浴完后,剃下眉毛,用柳枝烧焦后沾了黛粉描眉,有诗云“浅画镜中眉,深拜楼西月。”又令极好的姊妹开脸,真真是面如冠玉,眉如柳裁,目若朗星。粉白黛黑,施芳泽之。
打开春罗的钗匣、衣盒,一时打扮毕了,真有诗经所云: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那妈妈上风满楼送梨果,刚开门,倒被惊了一跳,问:“你从哪里来?”“我从苑里来呀。”那人答道,春罗推着那人笑道:“这是秋兰。”那妈妈喜道:“竟是个齐全的孩子,我看比你俊些。”只见那秋兰满面含羞,春罗道:“正要和妈妈讨论,今天合该出去挑梁子了,该怎么个开场?”那妈妈喜得说道:“我看你教训那两个小丫头很是,可惜接不了我的班,再老了也没人孝敬,开场照例行了。”春罗却道:“如今这些青楼里十有九亭知道我要被赎身了,都呲牙夺花魁,我倒觉得阵仗弄得比例往大些好。”那妈妈沉吟道:“很是,只是怎么个新法?”春罗道:“也花不了什么,晚天一黑,保证这珠帘苑人满客满。”
这里自由花又和妈妈讨论,布置等事不在话下。
那珠帘苑撤下五彩绸缎,换上白绸飘飞,天未黑已引的客满人满看稀奇。
忽有一素白色青衣撑伞昆曲念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徐徐苑内所有红烛点亮,秋兰舞点轻盈,满目含泪,泣唱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一时楼上下无数剪纸小白花,随风而飘而散而漫,秋兰莲花步于白花丛中,袅娜幽怨唱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忽又舞似伞被风吹,披风飞走,水袖善舞,一身倒于白花丛中,犹念道:“妾身薄命奈何?君无情,命绝也。”烛光一一熄灭。
底下一溜客人无不感动,其中恰有陶驿太守的心腹,专挑美色,做第七房姨太太,心中着实欢喜,能回府复命了。一时灯笼点亮,秋兰已含羞台前。那妈妈道:“这处子之身,今要开脸了。”
“十两!”“五十两!”……
陶驿太守心腹拍下“一千两白银!”
那妈妈见了这个价钱,差点晕过去,喜极唱票道:“贺喜老爷抱得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