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我的脚。我的脚碰不到真实的地面。
一切都是虚空的。
蓝光。
突然间,我的身体上,蓝光一闪即消。
在蓝光一闪即消的刹那,虚空成为真实。
我的手臂正挥舞着,碰到了我的胸口。
我也看到,我自己的双脚正在凌空飞行般滑出漫长抛物线,在并无形制的一般情况下都能视为纯粹虚空的空气中射行,点到了真实的地面一下,然后蓝光在刹那间消失,所有的真实又成为无尽的虚空和虚假。
“嗖……哐!”
仿佛有什么东西炸飞,然后坠落的声音。
它陡然出现再陡然消失。
夜空突然现出照明弹的亮光。
在亮光中,我依然看不到我自己的身体和我的任何部位。
在亮光中,奔跑的人们又遇到第四队奔跑的人。
在这两队奔跑的人的中间,正有一个白色防化服跌跌撞撞从地下的一个洞穴里出来。然后,他迅速抓住其中一个奔跑的人。
“别跑!”他厉呵,“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被抓的人奋力挣扎,想挣脱他铁钳一样的手。
哦,这是那个金队。我认了出来。
被抓住的人根本就无法挣脱金队铁钳一样的手,“快松开我!”那个人恐惧地叫。
所有奔跑着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茫然地相互看。像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奔跑。
金队吼叫:“跑什么?跑什么!”
“快!快跑!”那人亡命地挣扎,还想摆脱金队的手。
“跑?……跑什么?”在那人身后,紧紧跟随的,已经并成一队的三队人,以及从对面跑到也茫然停下了的一队人,都茫然地看着那个挣扎的人。
有几个,已在茫然地相互问。
妈滴。
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跑,却都在叫喊着快跑快跑,都在亡命地跑。
这真荒谬。
然而不是。
还是有人知道为什么要跑。
“咕咚!‘咕咚’来了!”那个极力挣扎的人大声叫着,挣扎的更起劲了。
“咕咚”来了?
人们面面相嘘。
所有人——除了那亡命挣扎的人,都面面相嘘相互望着。
然后……
一些人扑通坐到了地上松口气。
一些人开始了哑然失笑。
一些人如梦初醒般摊摊手相对苦笑。
我忽然想揍他。如果我能。
金队愤怒地给了那叫嚷的家伙一拳,大吼:“什么‘咕咚’来了?”
“不知道!”那家伙理直气壮说着。
金队愕然:“不知道?”一把揪起那家伙。
那家伙立刻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奋力挣扎,“但我们都叫它‘咕咚’。快放开!放开我!”
“快说!”金队大吼:“你不说清楚我绝不放!”
“我们只负责生产一个个零件,再把它组装起来!”那家伙更急了,声音变调的吼:“可是组装到最后,它究竟什么样子,我们谁也说不清——它会变形!快放手!”
金队抓得更紧:“说清楚!”
那家伙急得拼命去踢打金队:
“它在不同温度或环境中会变成谁也不明白的形状!——你们这些白痴!快放手!你们这群除了会监控什么也不会的智商73!我是博士!我是研制的博士!外围工厂全部区域第一负责人!快放手!……它本身的材质都是些记忆金属或记忆塑材,可在不同温度下变换为不同外表!严格的组装,预先的内嵌上万种形象和自适应逻辑学习,谁也不知它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什么温度什么环境变幻为什么样的形状并且能够智能化的学习到什么样的更新形象!快放手!那就是‘咕咚’!我解释的已经够清楚了!你个白痴!智商连73都不到的白痴!你们这些只会监控的智商73!”
金队愕然松手。
那家伙叫嚷一声,亡命地向我这方向奔来,然后嗖一声就从我虚空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咕咚……”
一个清脆的,就像一个人喝了一口水一样发出的奇怪的声音,就此出现。
哗……,我霍然转过无形的身体。不对。不是这方向。再转。
白光耀眼,一排海浪一样形象,从远天那里席卷而来。
咕咚。
又一声。
又一排海浪一样的白光涌来。
我这智商73都不到的高中没毕业都明白,那的确就是除了“咕咚”之外真的再没法命名的东西。
而现在,的确就是,“咕咚”来了。
但为什么,第一声咕咚,是从我的身体被穿越时发出来?
“快跑!”所有人,包括金队在内——不用说,他们的智商肯定不止73,他们都大喊一声,亡命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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