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
先是一点,再是一点,接着又一点。然后,广场上所有的灯光,都陆续亮了起来。
咕噜。我的肚子又叫唤一声。但我已不再感到饥饿。我只感到无比沉重的身体正在转向僵化。
而后,慢慢有了其他响声。接着又有响声。一个个奔跑的脚步声出现。跌跌撞撞的奔跑的脚步声。呼呼的喘着粗气。一个人影从我下面跑过去,又一个脑袋从我旁边过去,接着又一个……又是那些死犯。
这世界真小。
我们他妈总要碰到一起。
他们呼呼的喘着粗气,然后一个倒了,又一个倒了。很快都滚倒。远处,他们一堆人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滑倒,再没气力可以站起。
“呜……”一个人抑制不住发出痛哭。然后,都开始哭。
在他们哭声中,四面八方都传来奔跑的脚步声,都出现奔跑着的白色防化服。
白色防化服越来越近。
一个哭泣的死犯又恢复力气。
“快……”他呼喊着,“快点!我们快跑!”另一个死犯呜咽着说:“包围了……我们没地方去了……”
“有!他们还没过来!快!”那个死犯已经神经质,“快点!帮我!我们跳进下水道!躲!躲起来!”
他用力拉着一个井盖。
井盖上着锁。
白色防化服们更近。最近的那个,几乎已到了二三十米外。死犯都恢复了力气,其中一个惶急地奔到一个草坪里,抱起一块大约供人坐的石头,然后跑回。砸。
井盖震动一下。
几个死犯都动起来,他们一起抬石头,狠狠的,砸。
井盖又震动起来。又一下。砰。井盖四分五裂,下水道露出黑洞洞的人孔。白色防化服,最近的,已跑到十米外。
又要发生事故了。
我托着下额。
我不标准的沉思者塑像的样子里,我的头脑正在沉思。是的。又要发生事故了。你看。这地方这样奇怪。任何强行的突破,都会出现事故。你们就不信。你们为什么强行砸碎下水井的井盖?那里会跳出管道疏通器的。
砰!四分五裂的井盖在落进黑洞洞的下水井的第二秒中,就飞了出来。
嗖!那块砸碎下水井井盖的石头刚掉进下水井里,刚刚把形体坠入下水井的边缘,就以更快速度炮弹般飞起来。
砰。四个合力抬着那块石头砸碎下水井井盖的死犯首当起冲,他们的脑袋刹那就没了,他们的身体,刹那就仰飞而出。
迅捷冲到的,四面八方的白色防化服,都在紧急煞势。
四分五裂的井盖,爆了炸的炮弹碎片般飞出,穿过。血。飞起的头颅洞穿的大洞。倒飞而起的人体。
你看,你们和我一样,注定了要死亡。为什么不合作一点,直接束手就擒、变成冰尸呢?
你看,这个样子的死亡方式,真糟糕。连全尸都没有。
嗖。一个碎片从我头上穿过。
摇晃。我背后的“泉”的女人雕塑在摇晃。我也在摇晃。
砰。已看不出形状的坛子砸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
短促的,急切的,巨大的响声在广场上出现。
那些远处迅捷奔跑而来的白色防化服迅速地煞势,然后迅速地转身,那些无法煞势的白色防化服,有的借势反而加快奔跑速度,但他们一只脚加快,一只脚煞势,他们——旋转过来,然后他们迅速的,比那些直接煞住势子然后再转身逃跑的人的速度,更快地返身而逃。
对。这个形容绝对没错。
他们也是“逃”。
近处,已奔行到十米或更近范围的人煞了势,转身。
焰火迸裂般景象,在广场上出现,环道上弹起一个个下水井井盖,广场上,更多井盖弹到半空。
那就像下水道里凝聚了大量可燃气体一样,这些井盖在瞬间的功夫里,因为可燃气的突然爆了炸,都弹到半空。然后,所有下水井井盖,都从半空砸落,毫无趋势可言的,在混乱的滚动,又或砸落以及弹跳。
死犯们,顿然只剩司机一个还活着。
他茫然地从地上刚爬起来。
他似乎刚想起要和同伴们一起努力着跳进下水井里先躲起来。
但是他茫然地就看到那么多的人都在飞,都在失去脑袋或身体上某一部分。
砰。那个用来砸碎下水井井盖的石头,这才从空中坠落下来,砸到广场的地面上,迸现出火花。
一个下水井井盖,掷铁饼一样,飞来。
嗖。
我坠到了草坪的地面上。滚了个滚,还是沉思者的姿态,蹲在草坪上。
那是其中一个飞来的下水井井盖,把我从上面撞了下来。
司机的头颅扑地砸进草坪地面,他的眼睛仍迷茫地看着我。
他看出了是我。
“大哥……”他说,“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