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工厂。似乎这个世界,就是连绵的工厂区域。
没经历过被追逐的人,永也无法体会被追逐时的惊惶和错乱。在这个时候,除了奔跑,除了直觉中寻找安全地方的奔跑,被追逐者根本没法留意周边的一切。
危险的,被搜索的直觉突然消失。
我停下。
我难以置信看看身后,看看周围。
什么也没有。
没有任何东西追赶我。
但是。
但我清楚记得,陶涛总是突然出现突然失踪。而我,是在视线上突然看到剪刀工厂监控室就突然出现在监控室里的;又是突然看到火腿肠分厂就突然又回到火腿肠分厂的。
假如有望远镜在观察我,除了这种直觉外,还有什么办法能确定我是不是正被监控?
而只要望远镜这种功能继续存在,只要他们能找到我,他们就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我在哪里,都一样。
这他妈真荒谬。
我想哭。
如果下雨了。在雨中的人都会奔跑。但是在荒原上的大雨呢?大雨下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在荒原里的人看到下雨的瞬间,是否还一样会……奔跑?
奔跑是没有用的。
可是在最初的时候,人的意识,都是奔跑。即使那是徒劳无谓的举止,也总有奔跑的念头产生。这就是荒谬。在这种荒谬里,奔跑中的避雨,是可以不考虑的,唯一需要重视的,仅仅是,天在下雨——那么我们总得试试,找个避雨的地方,或者,做出点努力。
没有用的。
我悲哀的想。
如果他们要找我,就让他们找到我好了。再努力的奔跑,也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要奔跑。为什么要逃避。假如命运已注定,为什么还要抗拒?
我已不再是自己。我本来就是想有能力后立刻自己割掉自己脑袋,再也不想任何东西的。现在,我居然在逃避?这太荒谬。我为什么还要逃避?命运就是这样。这个时候,我已不再是我,我应该是,接受它,接受我重新回到冰尸的处境——或许,那样才更好,那样才会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否则。
太可怕。
满天的云朵,都是漂亮的形状,它们在慢慢的改变着。
漫天的色彩,都是金的黄的红的橙的铺满了渲染的光泽。
已经看不到太阳本来的面目了。它已落山。但夕阳总是美丽的。几乎所有的夕阳,都是最美丽的。
我看看自己。
我还是光着身子。我的皮肤在闪烁着玉石一样晶莹的光泽,我完美的就像一尊塑像。
在剪刀工厂的地下监控室,我没能穿上衣服,就遭遇了那个老朋友——杀人的管道疏通器。我从火腿肠分厂的车间里逃出来时,我甚至穿越了水泥墙。我没鞋子,但我脚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连灰尘也不能驻留。
这样的一个人,是人吗?
而如果我已经不是了人……呜呜……这真孤独。
我的同类呢?
我看看周围。
广场。似乎有万平。而现在,我在广场里,接近边缘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我想了起来。
在剪刀工厂的地下监控室里,有摄像镜头对准着这里。这也是被监控的诸多区域之一。也许在这个从地面上看不到一个人的区域里,所有地方,都被地下监控室里的人继续监控着。
起风了。
我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寒意。
我能感觉出我身体正在变得有点僵硬,行动起来也似乎变得更费力。
如果找不到衣服穿,如果到了夜晚,如果再没有新鲜血液的补充和火焰的温暖,在夜晚,我会不会僵硬成真正塑像?
脚下是鹅卵石的地面,已经十分冰凉。
我顺着鹅卵石铺着的小道行走。
风吹在我身上,风从我身上滑滑的吹过去,眼前的视线在漫伸。
小道终止了,是光可鉴人的地板砖铺成的人行道,人行道两边都有范围很小的草坪。但是现在还没有草,只有裸露的黄黄的泥土。
我继续行走着,继续向广场的中心行进着。
在广场的中心,是一个高起来的地面,许多的,许多的地板砖上,都有孔,或许这是让雨水流淌的地方。
围绕着中心是环形道,有一条条辐射状伸展出去的人行道,我仅仅是,迎着夕阳在走。走在其中的一条人行道上。
人行道与人行道中间,都间隔出草坪或者是娱乐区。有的是草坪。有的是花草。有的里面是塑像。有的里面是体育设施。
这个广场,是不是曾经是,他们放松时最喜欢到来的地方?还是,仅仅也是种,摆设一样的东西?
风在吹拂。更冷了。夕阳下的风景还在变换,光泽正在笼罩出黄昏的影影绰绰。
我接近了环道。
借着黄昏的余晖,我能看到环道接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