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位于一个大池子上面。
这个很大很大的池子上有个巨大的搅拌机。但池子里什么都没有。而在搅拌机另一边,是个分开的小池子,里面有很多可以击打下去的锤子。不久前,陶涛就是被那样的锤子击打成肉抹,然后被挤进池子内的小漏斗里,再漏进其他地方的。我可以想象出来,这个有着巨大的搅拌机的大池子,曾经,里面应该全是液体,从池子本身的设置可以想见,液体到了一定高度后,飘在上面的东西,就会流到废水槽内。
有一种古怪的,说不上是香味还是臭味的气息,在空气中浓郁的飘着,不肯散去。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地方。
但那种香气很熟悉,也很陌生。
我知道我一定不止一次闻到过那种香气,偏偏究竟在哪里闻到过,一点也没有印象。
当我坐起来的时候,在我胸口上的陶涛的胳膊掉了下去。
我把它捡在手里看了看。
仿佛被脱水的肉干,骨头也完全没有一点水分和内部的骨髓类东西。
没有血迹。
我想起那些血迹和水分都涌进了我的体内。
我一阵反胃,想吐。但我,什么也呕吐不出来。
寒冷。饥饿。昏沉。麻木。身上几乎没有力气。
我摇摇晃晃从大池子的水泥平台上站起来,找到梯子,摇晃着,向下走去。
太难受了。
在坐起来的第一个瞬间,我还想找个东西把我脑袋割下来,然后什么都不再想。
可是现在,我只想快点找到一套衣服。赶紧穿上,暖和一下。最好还能有吃的、喝的。最好还能再有一堆火,让我烤一烤。
我是赤果的。
我不喜欢这样。这真的太野蛮了。我得先找件衣服穿。我不能身无寸缕的像个野兽一样啥都不穿的走。这让人看到了,我会很没面子的。野兽起码还有厚厚的皮毛保护它们的身躯,而我,光的就像刚剥了壳的熟鸡蛋。
我终于晃晃悠悠的走了下来。
但是立刻就有了脚步声。
很多脚步声。
我摇晃一下。
视线是模糊的。
我的体力还在崩溃的边缘。
我想我或许会随时倒下。
很多的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带着哭音的嚎叫:“快!快跑!他们追来了!”
我再摇晃一下,想努力看清楚。
但我突然就被推倒。
一个人急促地从我身边穿过,然后是急促地上梯子的声音。
我想站起来,但立刻就有一只脚从我身上踏过,接着很多脚从我身边跑过或干脆从我身上踏过。每一个经过的人,都是呼呼大喘气。甚至还有汗珠,打在我身上。
我费力地回想。
这些声音,好像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然后我听了出来,无论他们的奔跑还是他们的惊叫声,现在,都说明他们已经跑到了那个大池子上。
真是白痴。那个大池子,能到哪里去?他们跑到这里,最多跳到池子里,然后被捣成肉抹。
哦。他妈滴。我终于想了起来,刚才带着哭音的嚎叫,是那个司机。对。就是那些和我一起从死牢里逃出来的罪犯,而那个司机,在车翻了之后,还是第一批死亡的呢……当时,我看的清楚,他是被牛三亦或秃老二亲自结束的生命。但现在,居然活了过来?
然后我想起了那幢大楼,在监控画面里,他们曾经在地下室里,也或许之前也是冰尸。不过,当那个似乎能够哇嗷一声野兽狂嗥般的光团冲了出去又被拉回之后,大抵又是一场事故吧,总之,他们,那些和我一起从死牢里逃出来的罪犯们……逃离了地下室。
嗯,我明白了。
不管他们这之前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所谓“生涯”,至少,这几个小时里,也许起初的时候,还没有人追捕他们。不过一旦外控部件被找到了,他们的行踪,就成了既定内容上的最重要目标?
虚弱。我太虚弱了。我需要血,新鲜的血。我需要火。需要火焰的围绕。
我得找个地方,穿上衣服,烧上一堆火。
我得……
不,我不能咬人,我不能喝血。
那样,我就真的成了吸血鬼了。
这太可怕。
也太可恨。
“他们没地方去了!”
又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喊着,然后向我这个方向跑来。
毫无疑问这是追兵。
另一个声音开始汇报:“报告中心监控,报告中心监控,我们找到了第五方案的全部人员,我们找到了第五方案的全部人员。”
哦,这声音很熟悉。
是王监控。那个把陶涛脑袋拿走的,王监控。
脚步声,突然停止。
“王监控!王监控!”那个开始喊叫着他们没地方去了的人,急切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