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腿,然后是下半身,接着是屁股,接着是腰,很快就是全部的身体。
他悬空了。
他两只脚接替着蹬着墙,吃力地拽紧束在窗棂上的绳索,而后,一点点向下攀登着。
他真的是,要用这条简易的绳索,从这么高的楼上,爬下来。
天那,绳索离地面,还有两层那么高呢!
他为什么这么冒险?
我又后退一步,震惊地仰头张望。
那个人下来了。下来了。下了一层。又下了一层。他快没劲了,快支持不住了。他停在了那里休息。哦,他又开始下了。他在接着下。糟糕!他滑了。哦,天那,他又抓紧了。他又在下。天那!绳索——不——床单上开始出现裂开的迹象了,天那!那个窗户也在摇晃。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就会……
被撕碎的床单组成的绳索,陡然就撕裂了,顶层的窗户也陡然就裂开,一个巨大的铝合金框框从上面坠下。
那个人,从三层高的地方坠下。
我冲出。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那个人砸在地上,而后翻了个滚,再被草地弹起一些,又飞起一点,再砸下,而后就不动了。
同一个瞬间,巨大的铝合金框框坠落了,就砸在他不远处的地面上,然后弹起,弹得飞了起来。
我冲到了。
我没能接住这个砸下来的人,但我碰上了飞过来的铝合金框框。
没有疼痛的感觉。
我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震开。
铝合金框框从我身上嗽的一声就飞了起来,然后远远坠下。我通通通连续倒退几步,再歪歪扭扭无法保持平衡的,转着圈子。
铝合金框框砸到草地上,框框的边缘扎进草地里面,而后摇晃。摇晃,摇晃。
我扑通一声,终于倒下。
那个铝合金框框在远处站立着摇晃着,宛如一个歪斜了的门户,正在等待有人,能从里面进入。
晕眩。
在短暂的晕眩后,我发现我就躺在这个从上面掉下来的人的身边。
我们两个的距离,只有一米远。
我翻了个身,滚到他身边。
真瘦。
瘦得就像几个月都没吃东西了,只剩骨头架子一样的瘦。
但是这个砸下来的人,居然还没有死。
他居然还会流汗。
我望着他,一时间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被铝合金框框碰到哪里,总之,我无法从地上爬起来,也无法坐起来。只能滚到他身边。
而我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腿骨穿出了身上肮脏的牛崽裤,血迹冒出,他不但腿断了,甚至他的腿骨,也都不再属于他自己。
但他还没死。
他瞪瞪地看着我。
他甚至抓住了我。
“郭宏!郭宏是你吗?郭宏!”
熟悉的声音。
“石头?!”我失声叫了起来。也陡然想起来,这是石头的眼睛,这是石头的声音。
我们曾经交锋过。
我们曾经相互对峙过。
我甚至屈服于他的压力下。
他曾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之一。比之于薛头儿,他在我心目中更可怕,因为他可以忽视规则。薛头儿则让我敬佩。因为薛头儿能够严格的在他的职责范围内照顾到方方面面。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差点就成为,我最敬佩的对手之一。
然而现在。现在他深邃的眼睛中,全是欣慰的笑意。
他紧紧抓住了我的手,“郭宏!真的是你!你还没有死!”
我当然没有死。
但这意味了什么?
是否意味着我又回到了最原始的那个噩梦?
石头怎么会从这里下来?
那个最原始的噩梦早就结束了,现在怎么又连贯起来?不但连贯起来,石头怎么还变得这样干瘦?
是的是的,我怎么这么苯?他不从办公楼里出来的。他是因为那里无法出来,或许他被囚禁了,他冒险从上面下来,是因为除了这种破开窗户爬下来的方式外,他再也无法用别的方式出来。
“石头!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我也叫了起来。
“快!快!”
石头紧紧攒着我的手。
眼中露出无比急切并且恐惧的光芒,“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快跑!”
他长长的,可能有几个月都没剪的指甲,深深扎入了我手里。
他手上是刚才摇晃玻璃或者从上面篡紧绳索时割破的血迹。
他的血迹正在渗入我手中。
正在渗入我体内。
“快离开!”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不是国家机密!不是!我弄错了!我以为有谁试图重新建国!但不是!我不该立功心切!快出去!快汇报!快汇报!这是一个可怕的公司!这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快!快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