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就在这时,围墙那边陡然出现了惊心动魄,根本无法形容的怪异声音,像在惨叫。而且是,剪刀们的惨叫。
那些声音此起彼伏着。
我不知道围墙外面是什么,这些剪刀是如何被销毁的,我只知道,所有声音仿佛都已是睡眠中的别人睡眠里的噩梦中的呢喃叫声。遥远。遥远的在另一个世界。不真切。隐约。似乎从不曾存在过。可又像风。只要有空气的流动,就会出现在耳边。就像火焰。只要你看到了它,就知道那就是它。那就是火。
帮当,帮当。帮当。帮当,帮当。帮当。
好像还有声音。
哦不。
仅仅一个。
我迷茫地睁开眼,吃力地挺了挺身,吃力地,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在我最初到来的时候,我就拿过的那柄钢筋剪。
现在,它正迈着企鹅般笨拙的步伐,艰难地,困难地,仿佛万分衰弱的,向我们走来。
越走越近。
危险。
危险。
嗷不,别过来。
就算你已经笨拙的像企鹅,可是,你也是钢筋剪,你能随随便便剪断我们的手指头,剪开我们的皮肤……
我困难地想着。
可我没有一点力气。
然后是突然。
那柄钢筋剪突然就飞起来,砰!撞进围墙里,晃动着,强烈地晃动片刻。我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我的意识越来越困难。好像有什么响声继续出现一下,但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再知道。
*********
“轰!”
遥远的似乎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而后是亮光。
我吃惊地醒了。
我依然毫无半分气力。但我能看到,火光正在冲天而起。
是在围墙的另一面。那些剪刀消失的地方。
围墙发出磨牙一样的声音,我看到一个东西固执地摆动着,而后固执地扭摆着,而后一点点地,从围墙的缝隙里消失。
我终于想了起来,是那个钢筋剪,最后才出现的钢筋剪。
而后又是或许短暂、或许永恒的昏迷。
一直到,又是一从冲天而起的大火。
我坐了起来。
即使在面罩保护下,我也不能自自制地张大了嘴巴。
或许会是半夜吧,或许会是天要亮了吧。也或许会是天才黑。
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来的是,眼前到处都是冲天而起的大火。
最初以为是防火设计,根本不可能着火的一个个剪刀工厂的车间——那些钢筋混凝土的构架结构的车间——正在火光中摇晃着,正在一片片的倒塌着。
哦不。
这不是一般的火灾。
一般的火灾绝不会出现车间被焚烧倒塌的现象。
这是一种绝密设施中的安全功能——是最终的自我焚毁功能。它的目的就是爆炸,目的就是让一切都变成无法研究和恢复的废墟。
天哪!我们在哪里!
我吃力地坐起来,吃力地摸索一下,而后又在火光的明灭中,找到了就在我不远处匍匐着的,一动不动的楚灵。
我几乎爬一般挪过去,拉住她的手。
但我拉动她。我只能把她吃力地翻转过来,而后吃力地背在身上。再加把劲。是的,再加把劲!好!站起来了!别倒!绝对不能倒!他娘滴我是男子汉我绝对是不能倒下滴!好!站稳了!
我咬牙,终于勉强站稳了。哦。背上的人真重。不!再重也他女马是个女人!我郭宏要连一个女人都背不动,我还是男人?!
我终于摇晃着,摇晃着,随时都会跌倒的摇晃着,但一直是摇晃着,却始终没有跌倒的,就背着楚灵,一直背着。
我不知道要把她背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在这期间那些工厂的车间是如何一个个发出了可怕的响声然后就在响声中轰然倒塌。我也不知道,身后是如何变成一片火海。
当我隐隐意识到,我应该是到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刹那间,我失去了最终力量。也失去了,最后的神智。
轰然一声,我也像那些的倒塌的车间一样倒塌下来。
但我仍然高兴。
即使死亡。我和楚灵,也是紧密在一起的。紧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无论将来再遇到多么可怕的东西,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