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气防面罩,使我感觉呼吸很困难。我察觉到了烟火的气息,也看到了到处都有零星火焰。向哪儿跑?哪个方向安全?
我们还在犹豫着不知该往哪里跑,坡下,剪刀工厂的大门已被陡然撞开,一个个满面惊惶的死犯亡命奔出,无疑,刚才遇到杀人的管道疏通器之后,他们不约而同逃进剪刀工厂里。可现在他们的样子是无比慌张,他们向我们的方向奔跑着,即使他们清晰而分明地看到我们这样的可怕而古怪装束,也根本不在意。
他们似乎知道我们也是人。
秃老二甚至还向我们招手,“快!快跑!”他声嘶力竭叫喊着。
我们凛然向剪刀工厂里面看去。
起火了。
这些日子不见,那些塔松,行道树,黄杨,似乎都已干枯。或许火已点燃不少的时间,一直在慢慢地阴燃,什么时候完全把树木、灌木烤得干枯了,什么时候,才会不可控制地就烧了起来。
而现在,空无一人的剪刀工厂里的花园式布局,正不可抑制地产生第一丛正式的大火。
没有风。火焰无声地张牙舞爪地燃烧着,升腾着,浓浓的青烟或黑烟向天空慢慢扩散,在更高的地方,正汇聚成蘑菇云一样的可怕景象。
而更多的地方还没有看到火焰,或者是,虽然有火焰却因比较小,现在天比较亮而无法辨别,只能看到升腾的青烟或者黑烟,一丛丛一片片一团团的,就像是布满了硝烟的战场。
升起的黑烟或青烟里,在黑烟或青烟的空间,那些在宽阔大路上亡命奔跑着的囚犯的后面,正出现一些其他的,也似乎是在奔跑着的东西。
天哪!
那都是些和在房间里几乎一样高大,几乎有两米高大的,特大号剪刀。
那些一眼看上去,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特大号剪刀,正像人一样地迈动着步伐,在一把黑黝黝的毫无光泽的特大号的剪刀带领下,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列。
落在最后的一个囚犯没来得及跑出剪刀工厂的大门,他被追上了。
那把黑黝黝的特大号剪刀从他身上奔跑过去,他摔倒了。第二柄紧紧跟随的特大号剪刀一下就扎进他后背,停也不停就又拔出来,继续向前奔跑。
他还在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又一柄剪刀到了,那柄剪刀开合之间就剪掉他一条胳膊,停也不停地离开了。
他仍然没有死,挣扎的幅度更厉害了,我甚至都能听到他隐约的凄厉的惨叫声。
但又有剪刀到了,一下就把他生生地从脊椎骨那里分成两半。
更多的剪刀到了,有的扎住了他,有的从他身上划过,有的干脆停了下来,对他剪了一下……
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还呆着楞着,干什么?
几乎同一时,我们已经根本不考虑对方是否能听到就叫喊起来,“快!快跑!”
真的。真的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没有被销毁的“终极剪刀”。
现在火焰还不够太大,剪刀们的杀人威力还没有显示出来,剪刀们的逃亡只是对温度的敏感。
可是一旦温度到了一定程度,剪刀们无处可逃时,在设定上,就只会向具有安全体温的人体方向逃去,会刺向、剪向,钻向——人体。
不。现在再说什么废话都多余。快!这里太可怕了!快点逃跑!快跑!
我们迅速地,根本就没有考虑的跟着秃老二他们就跑去。
我们也在亡命地奔跑着。奔跑中我对自己说。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剪刀了。见到剪刀,我就会避开。我会扔了所有的剪刀。谁他母亲也别把剪刀放我面前。谁他母亲惹了我,我就……送你一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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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然间我停下。
然后我开始倒退。
亡命奔跑中,我们还是没追上秃老二他们。
他们在越过一道山梁后,就陡然消失了。
而我们现在正在奔跑的,就是这道山梁。
没有火焰。
这里是安静的。
但在距离我不远的地上,有把剪刀。
那是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剪刀,并不大,也没什么多余的特征,就像我们生活里经常见到的所有的剪刀是一样的。
可我认识它。
就是它,一直呆在商店的玻璃橱窗中,也许我无意识地看了它很长时间,因此无意中就把它牢牢记住了。
就是它,剪破了玻璃橱窗,然后从爆炸的商店镜头里,在爆炸发生前就逃了出去。
而现在,它就在我面前地上,安稳地,躺在那里。
我又撞到了楚灵的手。
“别怕。”她在我身后抱着我的腰,她的头从我身边探出来,看了看,声音平静地在我身后响着,“它是终极剪刀。编号是4100,作为最佳产品予以展示的,也是我们最成功的产品。它绝对不会出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