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是鬼,是个复活的僵尸,需要鲜血,我也会无偿提供,哪怕,我也会就此变成吸血鬼。
但我不敢再接近她。
她已到了脆弱的,即将崩溃的边缘。
我想我真的错了。
本就不该有鬼或者什么吸血鬼的,我伟大的牺牲的结果是,让她更恐惧地认定了,她自己就是个,复活了的僵尸。
“我不是有意的。”我吃力地,生怕吓住了她的,小声地说着。
“我们的手臂距离得太近了。你看,你有疼痛的感觉。你会脸红……别……你咬自己一口吧。咬了,你就会知道,你真的是和人了。你的确是有血液的。”
她那忧郁的忧伤的眼神下所潜藏的绝望,实在是令我不敢再看。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说。她沉思着,眼底里的绝望越来越浓,然后,她决绝的低头,向她抬起的手臂上咬。
“等等!”我喊。
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叫做比干的人,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国王需要他的心脏,就挖走了他的心。他依然离开了宫殿,但是当他走在大街上,大街上的行人都吃惊而可惜的说:“你没了心可还怎么活?”时,那个叫做比干的人,就倒下了,死了。
她绝望的抬头,盯着我。
她即将崩溃。
但我真不敢让她咬。
一旦她真的咬了她自己胳膊证实了她就是尸体,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没了任何意义。
“别!别忙!肯定是……恒温箱的治疗阶段还没结束!”
我吃力地搜索着脑海中关于治疗的说明,绞尽脑汁寻找着能让她接受的借口,然后脑子里陡然一亮:
“是的!还不到24小时!你现在还在营养液什么的保护下!过了24小时你才会恢复过来!但你现在绝不能再给你身上造成伤口!24小时!相信我,就算你想验证和确认什么,至少,也得等24小时过去了之后,你才能做!相信我,我喜欢看到完美无缺的你,我不喜欢你留下任何疤痕或者被重新感染!”
她已经碰到胳膊的嘴唇,停止了。
她沉思着。
歇斯底里的表情逐渐恢复。
然后向我灿然一笑,偏偏头:
“真的?”
我笑了。
果断回答:“真的!”
我终于成功地,又把她抱在怀里。
是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恐惧的东西。只要能顺应恐惧,就会克服恐惧。至少现在,无论她是什么,我都不再怕她。当然,我们也都知道,没有最终咬下去的原因是,哪怕那根本就是借口,假如能拖过24小时,为什么不拖过24小时以后?有些真相假如真的就是真相,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我们都宁可一直找下去,一直不去揭破那个真相。
就这样,我们累了,我们进了衣服堆里,过了片刻,我们拥抱着,紧密地拥抱着,然后我慢慢失去意识,进入困倦的梦乡。
在梦中,我发现自己做了个噩梦。
我梦到了一个可怕的幽灵出没般的地方。在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方,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瞪着我。我不停地向那双眼睛走去。走着走着,无尽的道路消失了,面前出现一个神殿,在神殿的墙壁上,悬挂很多东西。
太极八卦图。水晶球。地球仪。浑天仪。香炉。佛像。桃木剑。西洋短剑。十字架。木橛。铁锤。骷髅头。风干了的动物骨架……
“火,终究是火。”那个绿幽幽的眼睛的远处,好像有个九天之外声音在缥缈地对我说话,“您知道那是火,就不要以为,它不会烧到您而去试图触摸。火,终究是火。”
砰!
亮光。一个人影冲入。
在无限的黑暗中,在远天恶魔般幽绿的隐约而明晰的光团中,在比黑暗似乎更黑暗的可怕影象中。
“他已经不存在了。你看到了没有?”
“你是……?”
“你明白了?”
“我……,我……?我……”
“……很抱歉。有关国家机密。所以你也不存在了。凡是牵涉的人,都不再存在。”
砰!
我陡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