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声的行进中缓慢而又迅速地过去,天黑了。那个看上去并不远的树林,却似乎走有一个世纪才终于到达。十米外就是树林。我们却都瘫软,再没一丝气力。两百万现金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轮流提着钱箱,都想把它仍掉,却没一个人这样做。
只要能逃出追捕,它就是我们的买命钱,每人十几万不多,小心翼翼使用的话,至少不必偷或抢,立刻暴露我们的藏处。
休息不知道多久,远远的夜鸟惊飞声震醒我们。我们纷纷站起,推搡着虽然什么都没有拿,却比我们更累,早已昏睡在雨中荒野的人质,“起来!都起来!快点!”压抑的小声喝叫在黑夜中传出,人质都被弄起来,秃老二小声在我耳边说:“有点糟糕。我隐隐听到狗叫。”
追捕当然离不开警犬,关键是,有多少,距离多远。
我侧耳聆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哪里?”我小声问。秃老二声音压得更低:“你把耳朵贴地上,就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可能还在一里外。恐怕不下百人。我估计有十多队,这是从狗叫声里分析出来的。”
“女马!”我低声咒骂。伏倒,把耳朵贴地上仔细听。
“嘘!”秃老二竖指于唇示意大家安静。死犯迅速把人质揽在中间,用枪逼紧他们,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
我听不到。
“听到了没?”秃老二的声音更小。
“没有。”我小声说。更用力贴紧地面。
然后就是风声锐利,我的后脑一疼。
“草!”在最后感觉消失前,我意识到我上了当。女马,一里地外一百人潜伏行进和“无声”包围再加警犬,怎么可能没任何声音?
靠贴地去听,又怎可能听那么明确?
我他娘还真是幼稚成三岁小孩儿,把秃老二当成传说中武侠高手。
*********
朦胧中我醒了。脑袋昏昏沉沉,象灌了铅。仿佛被浸在水里,不过万幸脑袋这里还没被水淹没。我呻音着,想动动,手足却都麻木并且沉重到一点也不听使唤。
过了一会儿,我的意识又清醒些,能察觉在我头上还有东西,枝枝杈杈盖着,很沉,难怪我一点也动弹不得。
又过片刻,我意识到我是在一个不太深的坑里,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坑里是雨水。不过此刻,雨停了,因此雨水并没有淹没我的口鼻,这才使我能继续活着。在我身上堆着枯枝什么,压得我动弹不得,但枯枝间的缝隙,却又足够我能继续呼吸下,虽然呼吸起来十分困难。
压在身上、头上的枯枝之类,极其难闻,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神智继续恢复,我慢慢意识到,那是秃老二趁黑夜骗我贴地而听,然后把我打晕,再把我弄到这坑里,用树枝压住我。我没有死,可能仅仅因为他们不想开枪,以为这坑里雨水足够把我呛死。
或许这种动弹不得能够令我想起一些同类场景吧,忽然间我记了起来,入狱开始那段时间常被死犯们踢来打去的,那其中,就有牛三那伙人和秃老二那伙人。只是,最初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态,记不得那么多的脸,逃狱立威期间又根本顾不上看看他们都是谁……
现在明白了,不管我记得不记得,他们记得,因此,能够把我干掉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
但接下来呢?究竟会分了那两百万,还是一有机会就自相残杀?
但是想那些还有意义吗?
昏昏然片刻,异常的声音把我惊醒,我立刻屏蔽呼吸。
很快就有束束的亮光和杂乱的脚步声。
但片刻后,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却都停下来,只用手电照射。有呼呼的不同于人类的声音传来,显然那都是警犬。训练有素的警犬,没有立刻向我扑来,或许是因我被淹没于水中阻挡了它们的嗅觉。也或许仅因压在我身上、头上的枯枝,有种怪异的气味,十分强烈。
我不知他们为何停下,但如果他们没发现我,一旦我幸运地能逃出这里,我是不是,还得感谢秃老二的埋葬?
薛头儿的声音终于传来。
*********
“00,00,我是03,我是03。他们进入了树林。——铁丝网上有个大洞。”薛头儿显然在用对讲机说话。“……他们剪开了铁丝网,进入了树林。”
“03,03,继续搜索,继续搜索,确认他们是否真正进了树林。”
“00,00,我是03,03收到。”
脚步声随后散开,我紧张地屏蔽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息。
时间仿佛过了足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手电的光芒都集中于一个方向。我知道,那必然就是他们所说的大洞。
但——树林为什么有铁丝网?这是什么树林?这种树的气味为何这么难闻?还有,这里究竟是不是距离V区很近的,那个和花园别墅区隔了一片田野的树林?如果是,很大可能是,起码那处断崖,那片山峦,我乘列车来午城的时候,就远远见过。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