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姜国返梁途中,姜仲一心都在筹思退敌之策,自主以为陈国犯境,梁国必是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直到听到薛绩所言,才猛然醒悟,自古以来,凡遇外患,必起内忧,任何一次众志成城都要率先经历几场唇枪舌剑、杀鸡儆猴。
听梁帝问到自己,姜仲想了想,道:“薛大人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话未说完,就看到玄麟太子、红玉公主齐刷刷地朝自己看过来,连一直好奇旁观的飞凰公主都面露不解地瞧向自己,姜仲忙道:“但在下有一个疑问,想请薛大人解答。”
薛绩望着姜仲,道:“太傅请问。”
“薛大人是否当真认为,只要梁国割城赔地,乃至献上在下人头,陈国就会罢兵?”
此问一出,红玉公主、玄麟太子随即了然,座上的梁帝面露深思之色,却也是微微颔首。
薛绩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陈道略,他檄文既那般说,恐怕,应当……”
姜仲笑道:“不如我来替薛大人回答这个问题吧。即使我大梁献上十五座城池,乃至更多,陈国依旧不会罢兵,此次陈国大举侵梁,乃是蓄谋已久,准备万全,绝非只是为了十几座城池。倘若真要委曲求全,必然是举国纳降,自陛下以下,尽皆对陈国俯首称臣,可是薛大人,你以为这样就能真正制止兵祸了吗?”
薛绩无言以对,欲言又止。
姜仲摇摇头,道:“仍然不会,待我大梁交上降书,不出三日,陈道略便会纵兵屠城,屠杀我大梁百姓,然后再下令抢宫,诛杀王公贵族,正如当年他们灭齐时做的那样,到时候我们再想拿起武器杀敌,恐怕为时已晚,悔之不及,薛大人,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薛绩额上滚下汗珠,道:“陈太傅言重了。”然后对上拜道:“陛下明鉴:割城止战,绝非老臣心中所愿,只因陈国势大,故出此权宜之计。”
梁帝点了点头,道:“朕明白薛卿的心意,不必分辩。”然后又转头问姜仲:“陈卿,照你所言,应当如何回陈道略的这份檄文?”
姜仲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答道:“回六字足矣:‘你要战,便作战’!”
梁帝闻言哑然,座下诸位大臣也是一阵愕然,唯有玄麟太子神情激愤,红玉公主直接拊掌赞道:“好!正是这六字!”
薛绩叹了一口气,却再不敢多言,另一位大臣道:“如此回书,再无转圜余地。”
红玉公主道:“太傅说了这么多,虞大人还以为此战有退路?”
虞大人道:“陈太傅所言固然句句在理,然终是揣测,未成定论,臣以为应先遣使游说,再图后计。”
姜仲微笑低头不语。
玄麟太子起身道:“父王,陈国此次对梁用兵,一如当年举兵侵齐,虎狼之心未改,此战如箭在弦,再无退路,儿臣恳请父王早作决断。”
红玉公主道:“儿臣同请父王点将迎敌。”
场下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番,然后开始有人出列同请。
薛绩犹豫良久,最后仍旧鼓足勇气,又一次扑倒在殿前,道:“陛下,战令易下,战事难敌,齐国之亡,犹在眼前吶。”
梁帝一时难决,问道:“玄麟,你既请战,可有退敌之策?”
梁玄麟怔了一下,道:“敌兵侵国,大梁子民自当戮力抗敌,而且此战有父王明断在上,有太傅运筹在中,必可退强敌。”
薛绩道:“太傅精于文道,未必知兵事,太子之言,有失草率了。”
梁帝问姜仲:“陈卿可有良策?”
姜仲道:“回陛下,陈有对策,但此时言之不便,须得再请来一人才可上禀。”
梁帝道:“请谁?”
姜仲道:“范老太爷。”
梁帝当即下旨:“速去范府请范公前来。”
座下太监刚应旨出殿,忽有太监来报:“启奏陛下,范府太爷范正阳求见。”
梁帝笑道:“这么巧,快宣。”
“是。”
一时范老太爷健步上殿,未及行礼,梁帝道:“快与范公赐座”,两名内侍抬上一把木椅,请范老太爷入座,范老太爷谢座,姜仲上前拜见。
“回来就好。”范老太爷此时已得快马急报,知道范宝通正在回城的路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立即进宫来面圣,并与姜仲相见。
梁帝微笑道:“适才太傅说已有退敌之策,但须得范公在场才能明言,不料范公恰好赶至,陈卿,此时,你可以说说你的退敌良策了么?”
姜仲微微躬身,然后环顾众臣,最后目光落在薛绩身上,道:“刚才薛大人提到如今陈国更胜当年陈国,而如今梁国却不及当年齐国,此言恕我难以苟同。”
薛绩道:“当年齐国有城池七十二座,人口……”
姜仲打断道:“无论当年齐国有多少城池,多少人口,多少军队,有一样他们却始终没有。”
姜仲转身对着范老太爷拱拱手,续道:“齐国没有商圣世家。”
范老太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