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盛铭原是澜氏族内修为最高的,哪怕澜知荣身为族长也不敢轻忽,及入了内里,便与他施了一礼,澜敏亦是随父行礼,却更是齐全。澜盛铭见着他们父女如此,心中也颇为满意,又想着先前澜知荣的种种,着实是个人才,亦是下了决心,便令他们坐下说谈。
澜知荣见着如此,心中反倒微微一顿,礼数却丝毫不乱,犹自谢了一声方才坐在下首,澜敏十分明白这里没有自己的位置,在后面悄无声息地微微屈膝一礼,便立在父亲澜知荣的身后。此时澜盛铭亦是挥退了旁的侍卫等,连着自己的老管家也不曾留着。
这般郑重其事,倒是让澜知荣生出几分疑惑来,只是澜盛铭不曾开口,他度量一番,究竟不曾开口,只脸上的一缕笑容已然收了起来。
澜盛铭略说了几句话,方才叹息一声,道:“如今我也无甚旁的事可说,只哪一桩事须得托付与族长。”他心中悲痛澜狄之死,竟不愿说及他的名儿,只以那件事含糊。
听得他这般道来,澜知荣哪里还能不清楚的。只是此时棘手,他思量一番,却不能十分应承,但出于同族之情兼着他沈维族长,倒也不能半点不应的,便郑重道:“大长老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便不说您是族内的长老,原是长辈,便论起旧日两家的情分,我也理当尽力。”
听得这话,澜盛铭神色也和缓下来。他们两家,往上数三四辈就十分亲近,往来频繁,自小儿起便是不同,自有情分在。也是因此,先前澜知荣方能劝说澜盛铭几句话。不过此时说到起这些情分,澜盛铭不免更思及亡故的孩子澜狄,饶是他修为高深,性情稳重,此时面上也露出悲痛之色来,口中的话便也有些断断续续。
然而,这般他还是将先前的事情说道了一番。
澜知荣听得神色微动,目光有几分锐利起来——到底身为澜氏的族长,这般落脸面的事情,他总有几分耿耿于心的。但因着澜盛铭之故,擅自插手进去,又怕不好收场,须臾他便遮掩过去,反倒皱眉不语。澜敏却是年幼,不比其父心思深重,虽说不甚喜欢澜狄,但想着幼年与他相处的一些事儿,并同是澜氏一族的情分,倒是露出愤愤之色来,张口便道:“此事必定是那叶汉松!”
“敏儿,噤声!这是你该说的话?再者,叶兄原是水木叶氏的族长,与我们澜氏同气连枝,无凭无据的,落入旁的妖耳里,岂不又是一场是非,且不占理,也没个结果。”澜知荣自是对叶汉松颇为疑心的,但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看着澜盛铭此时微微露出异常的神色,想着他先前的判断,澜知荣也不得不说出几分真意来:“自然,叶兄也颇有几分可疑之处,只是先前无甚证据,谁能说甚么?如今长老这般说来,虽也是佐证了他的异常。只是他亦是失了独生女,未必……”
话说到一半,澜知荣灵光一闪,竟停顿下来,兀自思量了一番,脸色便又不同。偏着澜盛铭心中焦躁,听得他两句话,便问道:“那又如何?他失了女儿,难道便不能做下什么事来!”
“不、不是这个。”澜知荣心中急转,他本是个细致的,凡事都做得仔细,何况澜狄之事那般紧要,更是色色都打听琢磨过的。先前叶源明、叶青凌两个有嫌疑,后面叶汉松亦是有异样之处,三个俱是叶氏一族的,他不免将叶氏近来的种种都细细记录下来,琢磨一通。而其中,便有叶氏近来丧生的一干妖,男男女女且不论,却都是从叶芷汀之死起头的。在叶芷汀之前那个丧生的,却是半年前的。
先前澜知荣还不曾多想,如今细细斟酌了一番,再看着澜盛铭的言谈举动因澜狄之死大为不同,倒与叶汉松所作所为颇为肖似,心下狐疑更甚,再略一斟酌,便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只是先前不曾想到,如今却说到起来,却觉十分异样——近来那叶氏去了十一二个族众,虽都是有缘故的,比之往年却是多了几倍。且都在叶兄的独生女儿叶芷汀故去后的这么两三个月……”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澜敏犹自有些模糊,但澜盛铭却是深知丧子之痛的,心下一番回转,再细细思量一番,面皮便是一片铁青:“你是说,那叶汉松因着丧女,或是迁怒或是生疑,便使计谋铲除了这么些个叶氏的族众?也是、也是,这丧子之痛,旁的不知,我如何不知道!若非当初你劝阻着,且有旁的缘故在,我早便杀了那叶源明、叶青凌!只怕他也是如此,碍于别个事,许无法对那叶源明下手,便借我儿一死,图个借刀杀人!”
“大长老且住,如今却是空口无凭,为之奈何!”澜知荣见着澜盛铭神情激动,发须怒张,虽说心底猜疑颇盛,但口中却只得劝着的:“这许是巧合也是未必。先前那叶源明、叶青凌何等铁证,后面却又不同。再者,叶汉松到底不比旁的妖,原是水木叶氏一族的族长,若是没个凭证,便您不惜不顾,也未必能得偿心愿。”
这原是实实在在的话,澜盛铭如何不知,哪怕他修为颇高,可叶氏族内也是不逊于他的。可想到澜狄那死寂的脸,他心内便是一阵熬油似的痛。澜知荣见着忙起身深深一礼,方又叹道:“现今却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方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