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场面登时一静。
然而,待得青凌等要看向叶汉松,只一眼过后,神色便又不同。原来,这叶汉松虽说是与澜建浅说的话,目光却是落在那叶三长老的身上,且看他神态,竟与这叶三长老颇有些嫌隙难消的意思。
难道说,这叶汉松却是因为那叶三长老等近来咄咄逼人,方有心别苗头?若说是这个,倒也有几分对症,不说叶青凌如何,只单单那叶源明,却是叶三长老几番护着的,如今事情分明有了好进展,叶汉松却是特意挑出事来……
澜氏的两位长老便有几分斟酌,就是那澜敏、澜建浅与叶三长老、叶源明,也多有这番思量。叶三长老最是恼恨,脸色自是难看。但场内澜建浅却也不同,先前虽说那凤凌云言之灼灼,说着他的禁制再无人能探查出来。可到底,他是多年听着澜氏等族内的长老的威名长大的,心内自然也是虚了一层。好在,他倒也知道如今性命相关,若是露出什么马脚来,断然活不下去的,便是死活强撑着,再者他所说之事并非伪造,一时倒也打起精神瞒过去了。
另外的,青凌与澜知荣各有想法。青凌早知叶汉松的一些事,自然不会就因为他这两三句话,一个表态,就被轻易瞒过去——她能确认,这叶汉松是真心对自己杀之而后快的。然而,他到底不知道叶芷汀之死与自己的干系,若是能轻轻动动手指捏死自己也还罢了,若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明目张胆的,只怕也不愿意。因着如此,她此时倒有几分疑惑,暗暗怀疑是否叶氏族内有些异常……
至于澜知荣,他本就极聪敏细致的,又是在族内多年掌权,眼界城府自然不同。叶汉松这两句话并一个神态,非但没有让他的疑心动摇分毫,反倒是让他眯了眯眼,疑虑更重: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怕族内再多的内斗,面上总要过得去的。若是脸面都撕破了,不是族内争斗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便是刻意为之。先前瞧着叶三长老对叶汉松这族长虽说不甚入眼,也多有些恨铁不成钢,却还能略作敷衍。可见,还未到那等撕破脸的地步。而叶汉松却公然做出这般姿态来……
着实有些深意。
一时间,场内各色妖俱是有些思量。但叶汉松仍旧是那么一派神态,也不瞧叶三长老的阴沉的脸色,毫不犹豫开口道:“难道内里还有旁的缘故在?”
“叶兄的意思是……”澜知荣心思急转,但眉头一皱,便做出些沉吟犹豫的神色,目光却还紧紧盯着叶汉松,看着他半点动摇疑虑都没有,由不得眼角微微动了动,口中却是慢慢吐出两个字来:“禁制?”
这两个字落地,旁的还可,只那澜建浅与叶青凌心下一顿,继而神色微微露出些异样来。只是青凌到底是心思更稳更善于忍耐,且也有些旁的把持在,便禁制之事暴露,也是能辩驳的,倒还罢了。澜建浅却是脸色一白,继而有几分汗涔涔起来。
而这般变色,自然也落在场内妖等的眼里。不说澜知荣等心中起了疑心,想着证明一二,就是叶汉松,当即也是微微色变:他先前一番言谈,自不是怀疑澜狄之死。这件事原是他的首尾,哪里能不清楚的。
只是一来女儿芷汀之事,旁的嫌隙人已然查个七七八八,或是使计用力诛杀了,或是证明了疑点,虽说还有几个似叶源明一般的尚未查出疑点,却又因着各种缘故不曾诛杀。但数来数去,也就七八个罢了。这七八个之中,叶源明着实能力出众,哪怕原由难寻,但叶汉松也是将全副心思先放在他这里,决议诛杀了他去。
二来,也是想着趁机摆明族内的争端,将水弄混了,查出族内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哪些又是摇摆中立的。这两者原是殊途归元的。此时趁机发难,也是应有之义。
但澜建浅的神色变化,却着实让叶汉松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难道说,这澜建浅未曾看到什么,只是被下了禁制做了个傀儡?那么,这么做的妖又是谁,他又是什么的心思?
想到这里,叶汉松看向澜建浅的神色一发得幽深起来。
青凌垂着头并不露半点神色,唇角微微动了动却又止住话头,半晌过去,她方开口低声道:“诸位长老,两位族长,若当真是禁制,还请细细探查清楚。我虽说不愿背负澜狄少爷之事的责难,但也不想这事儿不分明……不论如何,真是怎么着,总该还是怎么着的。”
她声音虽是低微,言辞也略有几分含糊,却透出些意思来。
澜知荣有些意外地看了青凌两眼,在心底更高看了两分,不免又是瞟了叶源明两眼,暗暗思量:虽说这叶源明是近年来难得的心性资质出众,但若说起世情上面,这叶青凌却是比他强出不少。
若是旁的妖,自然不会看这个的,世间素来以强者为重。但是澜知荣却是以此见长,以此自傲,见着青凌如此,却有几分怜才之意,看着叶汉松神色微冷,似有恼恨,便先开口道:“你有这般心思,便是难得了。既是如此,我们便探查一二,总将事情理得分明方好。”
那澜建浅虽说旁的都是低微,可那见风使舵的心思却是颇足的,又是事关性命,听得青凌两三句话,竟自觉从中把住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