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这种事情,即便有穿越者跑出来普及过原理,但是不管是为了宣扬君权天授,还是为了表现别的,天象依旧一直以来与朝堂撇不开关系。
偏偏钦天监根本没能测出这次日食,或者说,计算结果有了偏差,这让隆安帝勃然大怒,直接将钦天监的这一任监正给削职流放了,重新换了一个人上来,命令钦天监修订历法,不许再出问题。
另外就是,因为日食的缘故,李昌的郡王妃薛氏早产了。
薛氏因为之前的事情就动了胎气,日食出来的时候,她还正在侍女的搀扶下在花园里面散步呢,这不,天突然一黑,薛氏自己还算是有些见识,没有大惊小怪,身边的侍女却是吓了一跳,手不由一松,薛氏差点就摔了,又有些人在那里敲锣打鼓的,赶什么天狗,薛氏这七个多月的身子,哪里还扛得住,勉强被抬回去之后,就见了红,折腾了一天一夜,生下个不过四斤的男婴,哭起来声音还没有猫儿大,看着就是个不容易养大的,为此,薛氏还伤了身子,有碍生育。
总之,这段时间以来,就没一件好事。不过对于隆安帝来说,坏事也能变好事,他直接借着日食的机会,逼着薛俭告老了。
遇到各种天灾或者是天兆,总指望皇帝下罪己诏,那是不可能的,因此,更多的还是宰相自动自觉地请罪,然后滚蛋。
连续两年的旱灾,薛俭一直赖着不动弹,这会儿又遇到了日食,加上上面有暗示,下面的人也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好腾出位子来,因此,日食之后第三天的时候,薛俭带着一点颓丧,上了请罪的折子,要乞骸骨。
自然,按照惯例,隆安帝没有允许,在折子后面不是很真心地挽留了一番,但是这已经表达了隆安帝的态度,隆安帝若是真心挽留,只要将折子留中不发,那就可以当做啥事也没发生过了。因此,薛俭硬着头皮,再次上了一本,隆安帝依旧挽留,第三本的时候,隆安帝痛痛快快地批复了,薛俭本身挂着太子太傅的名头,这本就是个虚名,薛俭几乎就没进过东宫,更别说教导太子了,不过,这个几乎没有起到作用的职位最终保留了下来,隆安帝还算顾念旧情,当然更多的还是颜面,没有真的将薛俭直接给一掳到底,总算没有让薛俭太过寒碜。
薛俭退下了,继任的便是原本的次辅许邕,别的再继续安排,内阁里面还缺了一个大学士,最终却是一贯不显山露水的礼部侍郎岳沉补了上来。岳沉说实话,家世即便算不上寒微,也好不到哪里去,勉强称得上是书香门第,祖父那一辈中了个举人,这才有了家业,他祖父娶了一个当地的商家之女为妻,祖母嫁妆丰厚,也是因为这个,岳家才有了继续读书的本钱,其父当年快要年近四十的时候中了同进士,但是一直到死不过是个四品官,岳沉天资远远胜过其父,二十九那年便中了进士,还是二甲的前列,得以入了翰林担任庶吉士,又得了当时翰林院掌院的赏识,慢慢升了上来,多半都在清水衙门,他家因为祖母的缘故,家中也有族人经商,获利颇丰,他自然不需要贪污受贿,因此官声颇正,平常精研学问,对周礼尤为精通,因此,后来便入了礼部,如今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快十年了,这会儿让他入阁,简直就是从天而降一块大馅饼,砸得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隆安帝看重的,自然是岳沉没什么背景,人还算清正,哪怕一时半会儿在政事上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隆安帝需要的并不是会自作主张的宰相,而是一个可以充当自己喉舌的代言人,因此,便挑中了岳沉。
内阁的变动自然引发了朝堂上的一些动荡,只是隆安帝更喜欢温水煮青蛙,并没有大幅度地进行人事变动,因此,虽说薛俭一派的人还有些心惊胆战,但是,大多数人依旧待在原来的位置上,这让很多人暂时松了一口气,很多人想想隆安帝这些年的手法,便觉得隆安帝是年纪大了,行事自然多有顾忌,还得顾着自家的名声,因此,不可能真的将下面的官员一刀切了。他们却不想想,开国一百多年了,积累下来的人才有多少,下面不知道多少进士同进士等着补缺呢,只不过隆安帝不想要动作太大,防止有人狗急跳墙罢了。
李玮正在给衡山王府写信,不管在什么时候,感情都是要联系的,哪怕李玮在京城这边再危险,但是,刚开始他们或许会担心,但是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会放在其他的孩子身上,毕竟,在他们看来,李玮已经是大人了,下面的弟弟妹妹却还都是孩子,需要照顾。感情是需要维系的,固然有距离产生美的说法,但是距离就是距离,离得远了,关系也便疏远了。因此,就像是从前给隆安帝吴皇后他们写信一样,李玮如今依旧按照固定的频率,隔三差五地给无锡那边写信。
信里面除了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有就是京城这边紧张的局势,李玮进京,说白了,是衡山王府的一个人质还有筹码,固然有着隆安帝与吴皇后的照顾,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主场,李玮实在是不容易施展开来,而且,也有不少人暗地里面给他下过绊子,比如说刚开始在内阁学着做事的时候,就有人对他看着客气,但是什么事都不让他沾手,很是让他憋屈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