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位于谢府东北角。院外栽种一圈梧桐,高大参天,将夏日毒辣的艳阳遮挡,斑驳地洒下幽静的树荫。清凉舒爽。院内海棠幽香,沁人心脾。
谢婉柔临窗坐在炕上,瞧着外头繁花绽放,鸟虫低鸣,不自觉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神舒朗,畅快得紧。心中大叹:静园果真好地方!
王氏身边的丫头白薇端了茶水,瓜果奉上,抱歉道:“四太太每日这会子总要念一回经,此时正在佛堂,四太太素日里的规矩,不许人打扰的。奴婢不敢去禀。还要劳烦三小姐等上一会儿。”
谢婉柔眨了眨眼睛,撇头瞧了那丫头几眼,低眉垂首,说不上有多好看,却也算得上秀丽。穿着谢府大丫头一致的夏衫,品蓝色缀花上衣,下套连枝百褶裙。朴实无华,却依旧掩不住满身的朝气。
谢婉柔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面,抿了一口,这才道:“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既然四婶在礼佛,那么,我便不打扰了。”说着便起身离去。
白薇一愣,因其见着谢婉柔带了食盒来,又说的是拜谢,想来自会放低身段,这才不紧不慢地刺上一回,且,四太太是长辈,谢婉柔是晚辈,不论如何,谢婉柔总要等上一会儿的。却谁知,谢婉柔二话不说,提脚便走。
白薇这会儿算是急了。她是四太太身边的心腹,最是得力第一人,深知四太太的心思,今日因着云苓之事,虽则没将四太太扯进去,不曾坏了事,却让四太太心血全都白费了,还损失了一颗棋子。四太太如何能不生怨气?又有以往与大房的不合,心里自不会舒坦。如今见得谢婉柔来拜谢,自是要好好来个下马威。
可倘或这会儿叫谢婉柔走了。谢婉柔与王氏皆是主子,旁人不会说谢婉柔不敬长辈,也不会说王氏故意刁难晚辈,却会把罪名全摊在她这丫头身上。那时,便是她这丫头从中作梗,擅作主张,挑拨二人关系,却是与谢婉柔和王氏半点不相干了。
见得谢婉柔一只脚已出了门,白薇咬了咬牙,道:“三小姐还请留步。算着时辰,四太太的经恐是也快念完了。奴婢这就去瞧瞧。”
谢婉柔皱眉,“这怎么好?四婶婶念经是正事,怎能去打扰?”
因有白薇此前“不能打扰”的言论在前,此时却是不好反驳。白薇如何不知,谢婉柔这是故意拿了自己的话来堵自己。只是知道又能怎样?只得含恨受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笑颜来,“不碍。四太太每日里念经都是都时辰的。如今却是正好也在这个点上。三小姐请稍坐上一坐。奴婢去去便回!”
望着白薇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谢婉柔眼角冷笑。王氏是长辈不错,她也确实是来“拜谢”的,可却并不代表可以任人揉搓。
自四老爷谢括去世之后,王氏便对庶务淡了心思。每日里除了照料老太太,大多时候都呆在静园,深居简出。每日早晚一柱清香,焚给四老爷。又在院后设了佛堂,早晚念一回经。恰逢灾荒时疫之际,也会在城门处搭了棚子,施粥发药。如此数年下来,王氏善名却是传了开来。
谢婉柔歪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青天白日的,非是清晨,也非晚间,哪里便是礼佛念经的时候?显见得不过是故意冷着她罢了。不论这主意是王氏自个儿的意思,还是白薇那丫头揣度着王氏的心思而为,她都不会软趴趴地一声不吭。
伸手端了茶水抿了一口,新进的明前龙井,口齿醇香。一口清幽下肚,正巧王氏已自内间转了出来。
谢婉柔忙站起身来,福身道:“四婶婶!”该做的面子总要做足了。
王氏依旧带着那份如春风拂面的微笑,伸手扶起谢婉柔,“好孩子,快起来!你身子还没好全,怎地不在屋里多歇着。今日事儿一出接着一出,也是大伙儿都慌了神,却是没瞧见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溜进了产房里头。知道你担心你母亲,可是那产房之地,哪里是你能进去的?瞧瞧,可是被吓着了?”
王氏声色温和柔软,面目慈和,倘或谢婉柔不曾历经前世,又或者是这局外之人,怕是当真要信了这等慈祥关爱晚辈的言语。
既然你要演戏,那么便陪你演上一出又何妨。
谢婉柔轻笑起来,“并没有吓到,只是看到小弟弟出生,太高兴了而已。母亲和弟弟能够平安,还要多亏了四婶婶。多谢四婶婶。”说着,郑重屈身,弯膝便要拜下去。好在,膝盖弯到一半,没等贴近地面,已被王氏拦住。
“大嫂与小侄儿是贵人,福大命大。哪里便会有事。这是他们自个儿的福分,何曾与我相干!”
谢婉柔抿嘴轻笑,“是!却还是要谢谢四婶婶。”
王氏一愣,方才那话不过是官面上的谦虚,寻常这等情况,旁人自会接着恭维,谁知谢婉柔竟丝毫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应了。
谢婉柔将王氏错愣尽收眼底,不免觉得好笑。她要的便是王氏这一番话。如今满府里都在传王氏恩德,母亲幼弟大难不死全是王氏感动神明。大周百姓尚佛,对鬼神之说,虽不说人人皆信,但都存了一颗敬畏之心。倘或让这传言演变下去,不是事实也便成了事实。对于母亲与幼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