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观大法会圆满结束,城外又有几处寺庙庵堂请香香前去教导做素馅点心,磨蹭下来,竟已到九月份。
冬天将至,北方冬季长,干冷风大,香香怕阿婆受不了,想赶紧回南边,赶在腊月下雪前到家就好。
清心道长引领她们祖孙三人进京城逛了几天,买到一些各自喜欢的东西,算是不枉到帝京一趟,然后去找船南下。
临行前一天,香香带着大槐在山前漫步,顺便采摘黄色野菊花,入秋以来,附近的野菊花让她采下不少,晒干可以入茶,也可以做香花浴。
到底是男孩子,大槐对花儿草儿不感兴趣,采了一把野菊送给她后,钻进草丛里捉蛐蛐抓小鸟去了。
香香采着野菊,一路采到后山,骤然听到马蹄声响,她猛地抬起头,见前边烟尘起处,四五匹高大的骏马一字排开,分散着朝这个方向风速驰来,想必是有人在这儿赛马玩,四下里却看不到大槐,顿时急坏了,大声呼喊:
“大槐!大槐!大槐……”
几匹马眨眼间跑到她近旁,勒马停驻,清一色年轻男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其中一位头戴金冠,身着紫色暗纹袍子,脸庞线条硬朗坚毅,如果不开口说话,他在香香心目中便是俊美端雅如同太阳神阿波罗一般的存在,可惜的是他偏偏多嘴,还未语先笑,翘起一边唇角,绝对痞子特色的笑容完全破坏了美感。
“小娘子,你是在叫我么?”
这句话极具挑逗之意,香香紧抿嘴唇,防备自己快嘴说出针对性太强的话语,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惹恼这些男人很不理智。
荒野四下没人,沉香观在小山岗前边,这几个人应该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虽然没有谁长得像戏曲里边的花花太岁模样,但人不可貌相,坏人也可以长得很好看,况且几匹马围着她转来转去,心里不慌张害怕是假的,香香竭力镇静,使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露怯,一低头瞧见垂在胸前雪白的麻花辫,顿时有了主意,装作听不出金冠男子话里什么意思,老声老气地据实回话:
“民妇不知公子大名——民妇在叫儿子,小儿名唤大槐!”
几位公子中有人喷笑出声,金冠紫袍公子也不生气,笑嘻嘻饶有趣味地看着香香,满头白发衬着一张粉红清丽、吹弹得破的脸,十分不和谐,却又莫明其妙地觉得顺眼,好奇问道:
“你……儿子几岁?”
香香已感觉到他们盯着她的白头发,便顺口胡诌:“我儿子二十岁!”
另一人问道:“那么你有多大岁数?”
香香抬手将腮边一缕乱飞的白发抿往耳后,越发淡定道:“民妇今年将近四十了!”
“你这样儿四十岁?莫要骗人!”
“不敢!民妇家就住那边山脚小村里!”
香香随手指了指远处坡脚,错落几个村庄,点到哪个就是哪个吧!
几个人集体沉默,金冠男子说了一句:“今日运气不错啊,随意指得个妇人做桩子,竟是个长生不老的!”
有人凑趣道:“弄不好是个千年狐仙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马蹄踢踏声中,香香抬起头,人都不见了。
香香朝着他们去的方向嘴唇抽抽:说的什么话?把老娘当桩子?桩子不就是木头么?太没礼貌了!可惜老娘不是狐仙,否则,把你们这几个孙子……哼哼!
转回来找大槐,却见小娃儿从一条布满棘刺的小石沟里钻出来,手里举着只翠鸟高兴地对她喊:“娘!娘!我捉到鸟儿了!师傅教我的办法,真管用哦!”
香香无语,这些天大槐几乎天天都和师傅在一起,不会就只学得捉鸟这招吧?
九月启程归乡,带足了防寒保暖的衣物棉被,腊月前顺利回到丰阳城的住处,祖孙三人身体都保持健康,没有谁感受了风寒。
于是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清心道长很积极地帮忙筹办开点心铺的事务,请人装店面,拿着香香所画的图纸找来工匠做点心模具、店门招牌,这本不是他一个出家人做的事,但他有自己的打算,想赶紧帮着香香开起店铺,等香香一忙活开,他也该干嘛干嘛去。
很关键的一点是,他想提前带走大槐。
腊月十六,阿土背着一些土仪来了。
他很惭愧地对李媪说今年旱涝无定,收成不好,原本铁锤媳妇和甜甜也想跟来探望香香她们,但为了省盘缠,还是不来了。
李媪问明村里情况,叹息不已,若是祖孙三人留在下柳村,也是一个苦,自家那样的斜坡地,只怕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看到祖孙三人平安顺利,阿土很是放心,抱着大槐不放手,又听说她们没有开成点心铺是因为去了一趟京城,才刚回来没多久,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京城啊,那么大个地方,她们老的老,小的小,也敢去!
李媪笑着说:“没什么好怕的!坐船坐车,顺当得很,到地儿又有清心道长接着,都不用操心!那船上像我们祖孙几个这样走南赶北的人还不少呢,有投亲的,有寻医的,与不同地方的人说话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