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大槐很懂事地没让娘给念书讲故事,乖乖躺在香香身边,很快进入梦乡。
一夜好睡,第二天天光大亮香香醒来,不见了对面床上的李媪,一摸身边大槐也不见了,又听到外边有吵吵声,忙起身下床,披散着头发跑出门一看,只见李媪和大槐祖孙俩搬了两张小凳并排坐在院中间,李媪手里拿了根赶鸡鸭用的竹子,对着院门指点说:
“香香昨天累了,我让她多睡会,叫你们莫吵,要吵回你们自个儿家去吵,再站我院门口,我让村里人赶你们走!”
院门外只静了一下下,立即又吵嚷开了:“阿婆,您就开门让我们进去嘛,我们只在院子里,不进屋就是了!”
张李氏说:“娘,您这就不对了,后院果子一直是我和孩子们回来看顾,好不容易等成熟了,您却让杨家的孩子摘了先,别打量我不知道,昨晚铁蛋提了一篮子枇杷进家门,沉甸甸的,要拿去卖,能换得好几个铜子儿呢!”
香香退回来,找出把黄木梳子边梳头边笑:张李氏都能当特务了,昨晚铁锤和铁岩趁着夜色回家,两户人又不对门,她就能知道铁岩提了一竹篮果子回去!
套上一件淡绿色细纺布衣,米黄色裙,系紧腰上汗巾,仍照昨天的样子把五两碎银收在袖口腰间,平日上集镇才挂在腰间的荷包也拿出来系上,里边有三十几个铜子儿,能买蛮多东西呢,别让她们搜出来拿走了。
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用钱需谨慎,没到大大方方随便送人钱的时候!
香香走出院子,喊了声:“阿婆!”
李媪和大槐同时转过头来,大槐喊着娘,起身扑到香香怀里,小小声说:“娘我饿了,我们去摘果子吃吧?”
香香笑着说:“大槐乖,在院子里玩会,娘煮白米粥给你和太婆吃。”
大槐高兴地答应一声,走开去玩,李媪对香香说:“你起来了,把我扶进去躺着,坐这一会我可累坏了,兔崽子们一大早就来喊门,吵得要命,我是硬撑着出来,大槐醒来听见外边吵吵,他也跟着出来了。”
香香就把李媪扶进屋躺下,李媪交待她:“粥煮熟了你们娘俩先吃饱,有剩的喊他们一声儿,没有就算了,由着他们往后院摘果子去,摘完了清静!”
香香想起昨晚约了铁岩兄弟来摘果子,看来到时只有满树绿叶子等着他们了。
为防引起骚乱,香香先进厨房把剩下的两挂腊肉藏起,把最后一点白米洗洗下锅烧起火,这才走去打开院门,五六个大小孩子呼一下冲进院子,直奔后院而去,张大妞和张李氏随后进来,张李氏目光沉沉地上下打量一下香香,说道:
“这套衣裳不适合你穿,你现在是下堂妇,一头的白发,穿这种嫩嫩的颜色也不怕人笑话!脱了,留给你妹!”
香香不置可否,谨记李媪的话,不跟张李氏费口水,由着院门敞开,扭身往井台去,她还没洗脸呢。
却见张大妞红着脸喊香香姐,舌头打结般说道:“香香姐,娘说你肯给我两件冬天的衣裳做陪嫁……我不嫌弃,你给我吧!”
香香原本是不想留着梁惠桃过年时让张婆子送来的那件缎面红棉袄,她自己缝制有棉衣,没穿过那一件,新崭崭的,给张大妞做陪嫁那是十足有面子,但经过李媪点拔,她现在忽然不想给了,凭什么要给?饱时不知饿时苦,万一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张家人有可能扶助她么?张大妞会记她的情么?还不如留着那件衣裳,危难时还能当得几个钱度日!
香香温和地对张大妞说:“对不住大妞,我不是你父母,好像你比我还大,我可当不起你姐姐,你不该问我要陪嫁衣裳!衣裳给你了,难不成我要打光身?我上有老下有小,吃喝都找不着,请你不要趁火打劫,如果你们敢抢我衣裳,我就出门喊救命,让村里人赶你们走!”
张大妞脸更红了,张李氏瞪了眼:“香香,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娘,你不听娘的话?你明明有那么多衣裳,大包小包的,分一两件给大妞怎么啦?”
香香打了一桶水上来,将手里巾帕放进清凉的水里浸了一下,叫过大槐来替他洗了把脸,让他继续去玩,这才大声说道:
“你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吗?我才被人欺负,什么也没拿到,灰溜溜休弃回家,你这就迫不及待地要来剥我的皮,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你对我没有半点怜惜之情,根本不把我当女儿看待,我是你捡来的罢?!”
张李氏脸色一白,转头去看院门外似有经过的村人停了一停,忙压低声音骂香香:“我把你这忤逆不孝的!你爹都死绝了,我还留着你在肚子里,拼了命把你生下又抱回来,这还不够?你还要我怎样?天天扛着你背着你?老娘为你吃苦受罪,你知道不知道?你又为老娘做过什么?你这背时鬼,克爹害娘的丧门星!”
香香将湿帕巾蒙在脸上,很悲凉地想起小时候的李香香经常被张李氏这样骂——背时鬼,丧门星,看来张李氏是特别恨香香,她该不会觉得自己被迫嫁给张大黑,起因是香香吧?
脑残女人,满村人都说得清楚明白,她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