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大喝过后,左起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再打断凤薇的话。
他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到最后,手中才猛的一攥,只听“嘎啦”一声脆响,他端在手中的酒盏被捏得粉碎,细小的瓷片嵌入他的掌心,红色的血混着浊色的酒液,缓缓的自几上流淌而下,他却浑然不觉。
木木的盯着自己的掌心,那样的刺痛,提醒着他,他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是真的!
凤薇的话音落后,左起低哑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三十三岁卒?长公主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陛下着太医为我把过脉,就算有内伤在身,我至少也还有二十年的寿命。”
说着他淡淡的瞥了凤薇一眼,“三十三岁?太早了。而且,我也不会背叛陛下。”
“我知道。”凤薇并不在意他话里的质疑和冷嘲,“同生共死吗?”
那四个字一出,凤薇只觉得殿中的气氛立时变得冰凝,左起沉沉的盯视着她。
那是一种极度冷漠无情的盯视,显然凤薇的话,触到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左起面无表情的扯过自己下裳的一摆,擦拭着手心,他擦得很慢,一边擦一边低声道:“我一开始,原本是想着,无论元后陛下给您留了什么样的倚仗,使得您能够洞察这一切,但殿下有自保能力,总是好的。”
“现在,我却不怎么想了。殿下,您知道的太多了,您也不够沉得住气,这样对您不好。”
“殿下既然能说得出那四个字,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还是这样毫无防备的说了出来……”
凤薇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左叔是认为,我是通过什么手段,探听了这一切么?”
“难道不是?”左起淡淡的反问,对于凤薇一再的否认和掩饰皱起了眉头。
“有些东西是不能打探的,就像我刚刚说的那个。左叔,你相信轮回吗?”
你相信轮回吗?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这样问左起,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道,我不信,就像我不信命!
可是今天,凤薇这样轻描淡写的问出,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个惊人的设想在他的脑海中勾勒而出,此刻,他看向凤薇的眼神都波动得厉害。
问了这句话后,凤薇并没有任何停顿的继续向下说着:“说来也奇怪,原本我会昏迷,是因为长期浸闻了曼陀罗花粉的气味,那是一种无色无味,却可以致人迷失幻境的花粉。可是,明明应该沉睡在幻境中的我,却意外的在前世今生的轮回中走了一遭。”
她抬起头,清澈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左起,“我所知的一切,都是梦境中曾经发生的事实,是左叔你亲自告诉我的。左叔想要知道我最后的结局么?我被逐出了凤国,惶然奔逃,容妃一手遮天把持国政,凤国为人所觊觎,被青魏两国夹攻,在我中毒身死之时,凤国即将作为仙儿的陪嫁,并入魏国。”
凤薇的声音飘渺得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悲凉中带着冰寒,伤痛中带着愧然,那一点一点哽咽的声音从她的喉间迸出:“左叔,我不求你信我,可是如今天下大势所趋如何,你难道会看不明白?母后甍逝,凤国失去了最有震慑的武力凭仗,青国新帝强势登基雄心勃勃,三国鼎立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而三国中只有凤国建国不足百年,底蕴最差,纵得西南国土万乘,沃野三千里也难以据守。自外祖父逝后,便一直为人虎视,大战若起,凤国第一个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流血三千里,将置百姓于何地?”
将置百姓于何地?左起稳若泰山的身躯微颤了颤,他沉下心神,另外拿过一个酒盏斟了酒,一口饮尽,方才哑着声音道:“长公主过虑了。我凤国亦有雄兵猛将,不弱青魏两国。”
“可是,人数上差太多了。左叔,差太多了,你知道的。”凤薇凉凉的一笑,手在袖中拢紧,“这数年的征战,尤其是与西蛮的对战,我们损失了太多的兵士,民间孤寡多不可数,方圆百户十不存一,再起征战,凤国可还有男丁可征?”她遥遥的望着天际,喃喃道,“这几年凤国一直在修养生息,靠的是母后的赫赫威名,如今,还有什么可阻得他国再犯?凤国外在最坚硬的一处屏障,已经崩碎了啊。”
听到这里,左起怔怔的愣着,忽然握手成拳,在几上重重的一捶,他紧抿着唇,深深的抿成了一条线。
良久,才低声开口道:“长公主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凤薇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左起的对面,在距他数步的距离处站定,随即跪下身,深深的一伏:“我曾在梦中得母后示警,要去东都一趟。成,则凤国化去一场劫难,若是不成……”她顿了顿,避开了下面的话。
“凤薇在此,想求得左叔一诺,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您对瑶儿多加庇佑。她的年岁太小了,聪慧却不太知事,易冲动为人所趁,拜托了。”
“这就是你找我的理由?”
“是。”凤薇垂下眸,“如果我此去无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