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从周又宜院里出来,沿着东西夹道往陆蒙屋里而去,刚出了夹道的东小门,就见赵令如迤逦而来。
“妹妹往哪里来呢?”
“才刚在又宜屋里坐了坐,听说三郎受了伤,顺脚瞧瞧他去。”
端木芬虽扬着笑脸,可却掩不住脸上略显青灰的颜色,赵令如迟疑了一会,终还是忍不住道:“昨日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头了。官场就是如此的,京里越发是这样。你没的白生气……”
“姐姐虑错了。”端木芬笑着岔道:“昨日傍晚卫郎就来解释过了,的确是我小家子气了。我现下只是愁,眼瞅着安人就要上京来了,可还没找着合适的屋子。略略看的上眼的,赁金就贵的吓人。”
即便自己心里疑惑丛丛,端木芬也不好当着旁人的面数落夫婚夫婿的不是,只好拿这个话来搪塞。
京中地贵,她话中的焦急倒有六七分是真!
“若说是为这个事,倒是不用着急的。”赵令如笑道:“我家在永宁坊,倒是有一处三进出的小宅院。是我娘亲的陪嫁,不值甚么钱,现如今白空着,你叫卫相公去瞧,若是合意就搬了过去,我家倒是连看屋子的人都省了。”
端木芬急忙谢道:“姐姐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只恐怕在租钱上,姐姐要吃亏些了。”
赵令如笑睨了她一眼,“偏你有这些话说。我倒等你的租钱揭锅开饭呢。”
端木芬格格笑道:“如此,只怕姐姐要饿死好几回了。”
姊妹俩说笑进了陆蒙的院子,小养娘嬉笑着,在院里翻晒各式的竹帘、竹簟。见她姐妹走来,忙都施问好,听见声音,宛清迎了上前,“两位小娘子快屋里坐。”
二人正要问陆蒙伤势如何,一抬眸就见陆蒙散着头发,披了件了广袖大袍,在廊下支着画架作画。
端木芬头一回见他这个模样,觉着他颇有些名士风流的意思。正要开口称赞,却身边的赵令如微微不悦道:“你不好生歇着,这是做甚么呢!”
陆蒙最后画了一笔,方才丢了上画笔,“两位姐姐怎地来了,快请里边坐吧。”又叫宛清奉茶。
姊妹二人上了台阶,临进门时,端木芬斜眼往画架上一瞥,原来他画的就是院中养娘嬉笑的情形,虽还未完稿,却也是栩栩如生。
当日他作麻姑献寿图,端木芬觉着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并不以为如何,今日见了他即兴画作,才真心赞服!
陆蒙郎的名号,果然有几分真材实学,将来做个翰林学士,总是有余的。
三人进屋落坐,赵令如才要说甚么,宛清奉了茶上来,眉尖微蹙地向二人道:“小娘子可替婢子劝一劝吧,亏得夫人没有过来,要是瞧见他这付模样,又要生气着恼了。”
陆蒙不以为意道:“不过是闲着没事,画两笔好玩罢了。”
“就是闲来无事,你也该看些正经书才是……”赵令如一言未了,就听陆蒙“咳”了一声,冲窗外叫道:“颜料盒子都盖起来,仔细一会结了起来。”
把个赵令如胀红了脸,宛清忙推了他,悄声道:“你这是做甚么。”
陆蒙作了恼色,冲宛清嚷道:“成日里这个劝恁个说的,我怎么就不看正经书了?回回月考我也是头前几名,不过偶尔闲了,才画两笔作耍罢了。你说了不算,还要再添一个!”
宛清听他越说越不像,急得不行,又不好说甚么。
赵令如脸上红潮渐退,缓缓起身,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多坐了,不然姨妈恁里,又找我了。”
陆蒙恁般给赵令如没脸,端木芬一则是心下微有些不喜。二来么,她也还想跟赵令如说说有关宅子的事,故尔跟着起身,“姐姐等等,我还要回又宜的话,一起去吧。”
宛清神情尴尬,陪笑送道,“小娘子慢走……”
她话还没说了,陆蒙追出了出,将一个匣子塞到端木芬手上,“劳烦姐姐把这个送去给又宜。”
端木芬瞅了瞅了手里的木匣子,故意笑道:“你满屋里恁些养娘,倒使唤我跑腿!”
“这……”陆蒙这才觉出不妥,嚅嗫了半天,忽唱了个大喏,“多劳姐姐了。”
端木芬倒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忙侧身让开,“你这是做甚么,我不过一句玩笑的话罢了。”
宛清赶着上来解围道:“小娘子还不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的。”
端木芬亦怕他再闹出甚么惊人的行止,与宛清寒喧了两句,就忙忙了和赵令如离开了。
出了院门,端木芬便向赵令如道:“我下午就着人去告诉卫郎,姐姐恁边甚么时候方便看屋子。”
“恁有甚么方不方便的,吃过晌午饭,我就叫人去告诉一声,卫相公下午去看都是成的。只怕恁宅子空久了,我着人收拾出来,再告诉卫相公搬。”
端木芬拉了赵令如的手,“这可真是多谢姐姐了。”
赵令如反握住她的手,笑道:“人和人讲个缘份。实话说,我一见着你就觉着亲切。虽然处的日子不长,心里待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