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两轮打击后,有片刻的停顿,弩机阵上的人类如他们来时一般无声起身飞快退走,远处的投石机后也有人影移动,但蓝黑色军服人类所在的阵地上仍是一片死寂。
云深扶了扶眼镜,转头看向左侧的山谷。
啸叫声钻透空气,骤然升起。
火光在弩机阵后猛然炸开,轰然巨响中,带着硝烟气息的烈风朝四周横推,近处的草叶低伏撕裂,被抛射起来的泥土,碎石和各种碎渣四射而去,即使距离颇远的云深所在也不能避免,土沙碎叶之类东西随风而来,站在两线观看的普通人和兽人们纷纷抬手掩面,不少人还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队形开始出现混乱,当再一轮炮弹的啸声破空而至,在大地的震动中,一些人甚至本能地蹲了下去。
塔克拉眯着金琥珀色的眼睛,在两侧的人群中来回移动着打量,他身旁的中队长们也用不同的态度关注着场上诸人的表现,一边在爆炸的间隙中和身旁的同伴指指点点。
在几乎夺走所有人心神的炮击中,那片似乎已经损伤殆尽的步兵阵地上,随着一块块牛皮夹铁盾板的掀开,一个个黑色的脑袋也从壕沟中冒了出来,维持着大半身体仍隐匿于沟下的姿势,他们将早已抓在身边的长枪端起,枪托抵肩,长长的枪筒架在地面,漆黑的枪口微微抬起。
“一,二,预备——放!”
这个短促的命令在爆炸的余波中几乎无人听见,直到爆豆般的枪声乍起,演习场地两旁许多脑袋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忽然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在炮火和震动中东倒西歪的草木人形在枪声响起之后,顷刻间就倒下了一片,抓着长枪的士兵们从工事中跃出,他们并没有挺身直冲,一部分人快速弓腰曲线前进,另一部分人以跪姿射击掩护,炮击停了下来,他们交替着突击到弩机阵前,长枪甩到身后,反手抽出工兵铲,扑入成群的草木人形之中,用铲子坚韧锋利的边缘砍断一个个木人的脑袋,或将草人们开膛破肚,不过片刻,那块地面除了穿着蓝黑色军服的人类,就再没有一样站着的东西。
“收队,集合——”
长而嘹亮的口令声穿透了演习场地,震动着众人的耳膜。
“向(左)右看齐,向前——看!各排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
“稍息!”
演习场两旁的队长和组长们手拽脚踢地把还在发愣的新兵弄回他们该站的位置,就算不能跟人家横平竖直简直像用框子框过一样的钢铁队形比,刺激训练都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了,这些货也不能这么不像话吧?
那支队伍整队的时候,一行人也从场地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们之中有人类也有狼人,同样穿着蓝黑色的军服,也差不多是同样精悍的气质,但被众人簇拥其中,银灰色短发和长发束辫的两名高大青年中间那个稍显文弱的身影却让很多人睁大了眼睛。在离那支演习队伍有点距离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云深已经收起了眼镜,稍稍向前走了两步。
带队的加强连连长——不过在公开称呼中仍然是小队长,转身小步跑到云深面前,举手敬了一个军礼。
“报!第三十七次连级实弹演习结束!”这位黑发连长的声调铿锵有力,“今天上午标准时十点到十点三十一分,演习共历时三十一分钟!参演人员总计三百人,红方一百二十五人,蓝方后勤一百六十五人,记录员五人,标的员五人!我方红方,演习中轻伤四人,另有骨折两人,弹药等物资损耗未计!”
云深定定看着他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脸庞,“非常精彩。”他语气郑重地说,“你们做得非常好。”
队长一直挂着严肃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和骄傲的笑容,在他背后,一阵欢呼声响彻云霄。
虽然范天澜在事后认为云深不该给这么高的评价,这些从他手中移交给塔克拉的人有可能因此心态不稳,不过塔克拉认为如果需要别人想让他才能站稳位置,那不如趁早滚下去。而演习的效果可以说相当明显,看到在那样严苛的攻击下都能不损战力,反击起来又是如此悍厉的部队,那些对训练内容存有疑问的人差不多都消停了,不过更多的人对造成了那样惊天动地攻击效果的大杀伤性武器更感兴趣。
大炮果然无论什么时代都是男人们的浪漫。
不过,收到影像记录和手下报告的斯卡不这么认为。
“我的坐骑怎么办?”他屈指笃笃笃地敲着放着用放大镜,反光镜和纸盒等做成的简易投影仪的桌子,对面墙上本来就跳的画面抖动得更厉害了。
药师默不作声地将投影仪拿到一旁,然后去拉开了厚重的窗步。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投影仪是药师做的,至于方法,就不用说是从哪学来的了。
基尔说:“术师说,我们可以先用棉花把坐骑们的耳朵塞上。”
“要冲上去的时候再弄出来?”斯卡嘲讽地说,“可他是不是忘了,连地都动了,它们又不是人,如果骑队乱起来他怎么赔我?”
基尔不说话了,药师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