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自己吃着新上的菜,不几口,就支持不住,昏睡一般伏在桌上,随即看到倒八眉阴险地一笑。
图像消失了,牛福明白这是上一回自己被蒙翻的情景。如果眼下自己还是傻乎乎地吃了菜,那么不要过多久,就又要回到那个该死的黑砖厂了。
靠,他奶奶的黑砖厂,那地方,太黑了,生不如死啊!一定要毁掉那该死的黑厂,一定要尽放那些砖厂兄弟逃出魔窟!想到这里,不由得血涌筋贲,心中沸腾,一拳敲在桌上。
这一拳惊动了店里所有人。玉玲正端起勺子要舀汤,一下子震住了,就停下来又回头看。牛福在这瞬间也清醒过来,看到自己一拳震翻了酒杯,觉得今天真是心血来潮了。
自己很少会这样动怒,帅财就老是讲他好脾气。人如果老是好脾气,就没有霸王之威,也是缺憾。所以他对自己这一拳颇有些自我欣赏。
是啊,钱塘江潮,不就是因为江上生怒潮,这,才有了人间胜景么?人该怒时,还是要怒出来!
今晚到此,不是一游,而是……至少也是一次声讨示威,所以至少也要留下一怒一呼一叱咤才可以呢。
那怎么怒呢?刚才不是已经开了头么?现在就是继续。靠,他奶奶的奶奶,下药坑人陷砖窑,逼良为娼害人命,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丧尽天良!对此岂能不怒!
“该死的黑砖厂,黑砖厂啊!”喊着,骂着,又一拳下去,这一回酒杯砸到了地上,碎了!
“该死的黑砖厂啊,吴头贼子,我饶不了你!我可怜的石军兄弟!”他说上路了,突然编出个石军兄弟来了。
有人在里头吼道:“这人怎么在这里发酒疯?快赶他走!”这人说了,就有人跟着附和。
牛福当下就更来劲了,“哪个龟孙子在乱放屁呀!吴贼,吴贼,你们下药蒙人,坏事做绝,害死了我可怜的石军兄弟,你们没有好下场的!”他又继续编着,哭嚎着。
牛福这么哭闹起来,店里的反应也强烈起来,楼梯上响起声音,有人下来了,而这边里头有倒八眉闪了出来,笑着说:“喂,你怎么啦?”
“我想我的兄弟,哎,来,一起喝一杯!我那兄弟死得好惨哪!他被狼狗活活咬死!”牛福继续即兴发挥,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比划着狼狗有多么恐怖。
“你怎么老喝酒不吃菜吔?”倒八眉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这菜难吃!不信你吃吃看。来,动动筷子!”牛福说,还塞了筷子到他手里,觉得自己这一招还有点厉害,也让他吓一跳吧!
这时楼梯的声音停止了,而店里头又多出了两人,牛福一下子就看到了两张曾经见过的脸,一位是昨晚跟晓华在一起的刺青男子,她的男友高欢,真名叫张勇,另一个则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黑砖厂的鹰哥,就是刺了青,而且太阳穴鼓起的那个男子。
这两人今天的衣着都很不一般,还真是人模人样的神气。
牛福感觉到了一种寒气。这恶贼可不好对付,他怎么在这里?还在这时候出现?
哦,我呸,他奶奶的,黑砖厂、黑饭店,它们沆瀣一气,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牛福的愤怒之火还在蒸腾。
“吃菜啊,怎么不吃啊?”牛福故作镇静,忖思他俩应该认不出自己来,于是继续表演,冲倒八眉嚷嚷。心里却在琢磨,我在这会儿骂吴贼,骂砖厂,真的是骂对头了。有鹰哥听着呢!嘻嘻!
张勇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像是有几分怀疑,突然叫了一声:“光明你过来,别搅了客人的雅兴!”听口气是在招呼倒八眉。我呸,倒八眉居然叫光明,他要是光明,那谁是黑暗?
倒八眉总算挣开了身子,退到一边去了,“高经理!”他跟张勇招呼道。这小子果然对外还用假名高欢,还当了经理,这鸟!牛福琢磨着。
这时张勇又丢了个眼色给鹰哥。鹰哥突然走了过来,一伸手,手法快极,就脱去了牛福的帽子,又瞅着他的脸,把帽子丢在桌上一角,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是没认出他来。
这时那张勇的恶狠狠的眼睛,突然放着欲望的奇光了,就像是拣到了一个宝,原来他也看到杨玉玲了,他一下子走到玉玲的身边,看着她,转悠地看着她,像赏鉴一件绝世宝物。
牛福还在积蓄着愤怒,他知道大战在即,他要把自己的愤怒引燃。只有怒火旺旺,自己才有胜算。
可是接下来发出的一种声音,却让众人心中一凛。那是头撞到桌上的声音,原来玉玲把那碗清汤喝完之后,不知是被下了药,还是被那张勇转悠着施了法,反正就是着了道,晕倒在桌上了。
牛福突然大笑拍手,站了起来,把帽檐又一次拉到脑后,“倒了倒了!哇噻,漂亮妹子放倒了,拉到后院活剥了!不行,要先奸后杀!嘻嘻,见者有份,兄弟我是不是也有份哪?”他说着,往玉玲身边靠近。
可张勇却冷冷道:“别碰她,她是我的人!”
“她也是我的人!”牛福表演上了套路,竟拍着胸脯说。
“哼,就凭你?你也配?你别癞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