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萦萦,围着火堆而坐的汉军将士脸上已然没有刚刚大胜燕军的喜悦,几乎人人都是皱着眉头。伤兵集中处哀叹连连,时不时会窜起一声嚎叫,在这夜色中传出老远。
被石涂派出去收集食物的士兵大多都已经回来了。野菜和野果虽然收集到一些,但却没有找到大军真正需要的猎物,光靠这些野菜野果,根本填不饱肚子。看着这些收成,冉闵禁不住摇头,他今天中午就已经没有吃过东西,张四方给他送了点肉干来,他转头就送给了陈三儿。
“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我们没事,伤兵至少会饿死一半…”
“我当然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周围找不到一点可以吃的东西,那坞堡…坞堡又不愿意借粮。”
说这话石涂自己也没有底气,换成他是坞堡的主人,恐怕也不会在这种当口借粮食给一支隶属后赵的军队。
“闵儿啊,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伤兵,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营地外围吵嚷起来。不等士兵来报,冉闵和石涂快步赶向喧嚣处,一打听,却是抓住了奸细。
半夜三更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奸细?若是燕国侦骑,冉闵不相信石涂麾下的步卒会有机会擒拿的住,尤其是在这黑夜当中。但若不是燕国侦骑,来的又是那方势力的家伙?
冉闵心中揣测,待士兵将那奸细送至灯火之下,与石涂一瞧,齐齐摇头。
这哪里是什么奸细,分明就是个汉家农汉,手脚粗大、皮肤粗糙,色暗黄,脸上沟壑纵横,一对黑色的眸子略显浑浊。
“你是何人?”
“两位将军,饶命,饶命啊!”
直到冉闵开口,这农汉才像是从噩梦当中惊醒,连连求饶,口中忙不迭道:“将军,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我是管家堡堡主的下人,抓阄抓到来报信的。”
“管家堡?抓阄?”
……
经过一番询问,反复核实,冉闵终于从这老农口中获知了事情的原委。这老农确实没有说谎,他就是傍晚时分,射床弩的那个大坞堡里的农民,是堡主管宁熙手下的老农。而管宁熙让他来,是想请主帅前往堡前一叙。
“半夜三更叙什么叙?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隔着高墙叙过了?你们那个管堡主,可还真是个怪人!”石涂脸色多少有些不屑,坞堡射出的床弩差点要了冉闵的命,这个事情,石涂怎么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若不是因为现在他手中力量确实无法攻破坞堡,恐怕他早就已经挥军,将那乌龟壳一般的坞堡扒开,看看里面的家伙都是些什么模样。
“将军勿要生气,请听老汉一言。”
石涂的愤怒反而让那老农冷静下来,事已至此,老农也看出眼前这两兄弟并非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自己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有种相似的心理:但凡能够保住性命,其他事情就无所谓了。
“我们堡主傍晚时分之时弄不清楚你们的真实来意,当然不敢开门。事实上,前几天就有一队燕国的骑兵大队来讨粮,堡主自然是没有理睬的,但那燕兵首领却是一员小将,不知怎地知道我家小姐名声,居然要向堡主提亲…”
这老农说话也是七缠八绕,生生费了冉闵兄弟俩不少时间,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总的来说就是那个管家堡堡主管宁熙,同意让冉闵等人进入坞堡,但交换的条件,就是要帮助管家堡对抗那些燕国铁骑。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的燕国铁骑,不消说定是慕容恪无疑,而慕容恪也正好符合老农口中那个年轻将军的描述。
“慕容恪,他已经经过这里了?好快的速度。”冉闵心中暗惊,却混然没有注意石涂一直在旁边,跟那老农说话。直到他回过神来,石涂已经将那老农打发走了。
“闵儿,这事情你看如何?慕容恪可能就在我等的前方,如果继续前进,很有可能会碰上他的铁骑大军,到时候,这些伤兵…”
“所以你要留下来!”冉闵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跟那个管宁熙谈条件,放你们进入坞堡驻扎,慕容恪率领的是骑兵,这里又已经是后赵国的土地,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以管家堡的实力,支撑下来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那管宁熙未必就会同意我们进驻啊!”
听石涂的语气,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满管宁熙,不为别的,就因为旁晚那一箭。
冉闵明白自家兄长的心情,他拍拍石涂肩膀道:“哥,如果旁晚去坞堡叫门的人不是我,你还会这样想么?事实上没有人因此而受伤,证明那个管宁熙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或许他不会让你的部下全部进入坞堡,但至少我们可以让伤兵进去,有吃有水喝,他们大多数人可以活下来。哥,别忘了,他们都是我们的血肉同胞,又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
冉闵这话中明显有话,石涂听得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望着冉闵,半晌都没有吭声。
兄弟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要去哪里